011.《你的婚礼》

“大家好，我叫许诺，是许诺一生的“许诺”。”

“大家好，我叫易笙，不是许诺一生的“一生”，是容易的“易”，笙箫的“笙”。”

清晨的第一寸阳光透过玻璃洒到她的身上，脸上，眼睛里。

我微微侧头看她，她笑靥如花。

许诺，易笙。

我们的名字。

我们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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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伴娘席里，鼓起最热烈的掌声见证着从礼堂最远端缓缓走来的女孩。

就在刚才的等待室里，我还把她从头到尾都夸了一遍。虽然我能够想象她穿婚纱会很漂亮，只是第一眼看到的时候我还是没免去窒息一秒。

我的女孩，从牙牙学语的襁褓婴儿，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女人。

也终于……要成为别人的妻子了。

“许诺，你快来看看你隔壁易叔叔家降生的一个新成员。”

我记得妈妈当时拉着仅有五岁的我走到婴儿车前，小小的她眯着眼睛，连缝都没有，只得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地叫着。

软得好像能掐出水来的皮肤，心里一紧。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妈妈的脸色，询问可不可以摸摸她，妈妈冲我摇头。我那个时候便对她冠以了一个初印象。易笙是一个易碎的洋娃娃，是别人不能随便碰的，是要被我保护起来的。

我转过头出神地盯着她看，这个时候，她晃晃小脑袋突然醒了过来，清澈透亮的眼眸对上我的视线，我大气都不敢喘，定着不动好久。

半晌，她朝我伸手，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爽朗明亮，在我的耳畔回旋。我魔怔地伸出一根手指格外谨慎地触碰了她的掌心，“啾”的一下，心房那边好像塌陷了一块。

她的笑，是我见过世间最好看的画面。

我就在那个时候下定决心，要保护好我的小女孩，要永远让她像今天一样这般无忧无虑地去笑。

掌声雷动下，她一步一步走向她的新郎。

记得初中那会隔壁班有个男孩喜欢易笙，给她写情书，送早餐，易笙是一个善良又不忍心伤害别人的小女孩，没几天就答应了做他的男朋友。

我那时候气得要死，我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那么生气，但只要一想到她的身边不再只有我一个人，我就心里闷燥得找不到发泄点，为此我还跟她大吵了一架。

一个星期的冷战，再次见到她是在雨天的公交车站。她浑身湿透蹲在地上发抖，我一把抱住她问她怎么了，她却没忍住在我怀里哭得昏天黑地。

我才知道，那个男生把她甩了。

当天晚上，我带着一波人闯进酒吧，连人带皮狠狠扒了他一顿。

“老娘宠在心尖儿上的人到你那就是什么都不是了是吧？你怎么不去死？！”

一战成名。从此易笙的名号后面都会跟着一则标签——许诺的小公主。

她来到新郎旁边，刚走上一个台阶，新郎就忍不住走过去笑着伸手接过她。

到了后来走向社会，他又重新交了男朋友，我虽是千百个不愿意，可当她质问我要我给个理由的时候，却是屁都放不出来一个。

我要怎么告诉她？我占有欲重，受不了你旁边有别人？我想你后半辈子可以只依靠我而不用非得找个男的，因为我喜欢你？

这未免太过可笑，我一直只是她从小到大的朋友，而她，也只当我是朋友。

我们明明一起嬉闹走过数十年光载，明明她的枕边曾是我一个人的独有特权，我们也在深夜里畅想过未来，我也曾无数次开着玩笑对她认真地说过，以后我可以许诺一生给你。

可走到最后这一步，我却是没胆子告诉她，这么多的狗屁道理，瞎编乱造的理由全部都是因为，我喜欢你。

多可怕啊，陪自己长到大的青梅，一直以来，对自己抱有的，全都是不纯洁的念头。

直到站在礼台上，直到二人相视一笑，直到耳边响起神父的主婚词，我才猛然惊醒，从自己荒唐了二十几年的梦里惊醒。

“请问——”

“等一下。”

我不适宜的声音硬生生打断了神父的发言，我在众目睽睽之下站起来，在易笙疑惑的目光里走向她。

他们正进行着即将要交换对戒的程序，我看着她空空如也的手指，突然余光瞟见自己手指上的戒指。那是曾经和她一起买的对戒，我还不舍得摘，而她却要为了新人换下旧物了。我自嘲一声。

走到她的面前，她没有表现出对我打断婚礼的不满，她星眸微闪，将手里的戒指放下，侧过身面对我。

“怎么了诺诺姐？”

我整理好情绪，冲她扬起一个灿烂的微笑，然后踏上台阶一把抱住她。

她浑身一僵，席下的观众也惊呼一声。

我安抚地拍拍她的背，努力在她眼里堆砌的笑容陡然垮下。

原来无论过去多久，无论我心里做多少准备，只要是面对她，尤其是要亲眼见证她嫁给别人，我根本无法冷静。

“易笙，我知道我应该祝福你，事实上我今天出席也是准备祝福你的。可是我到场以后才明白，我根本无法忍受你就这样嫁给别人。”

“我的小易笙从小到大都在我的庇佑下长大，现在，却要属于别的男人了。我想阻止，可我又怕你讨厌我。”

“我想说，易笙，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无论你去哪，我都在你身后，我永远也不改变拒绝这场婚礼的决定。你要相信，只要你回头，我就一定在。”

我的声音带着连我自己都无法察觉的颤意，我轻轻嗅着她身上的香气，贪恋地想多抱一会儿。

我知道，这也许是光明正大的最后一次了。

“诺诺姐……”

她唤我，我松开了她。她微微泛红的眼眶里闪着星烁，我将手指上的戒指脱下来在她惊讶之时放进了她的捧花里。

我扯开难看的笑，视野殊的模糊，我哽咽着，“易笙，就让它代替我，陪着你到最后。”

我的易笙，啊，以后就不是我的易笙了。

不过没关系，我永远是那个许诺“易笙”的“许诺”。

我回到伴娘席，神父微笑的看着台上的两人，他用反复练习的中文开始起誓对新郎说道。

“你愿意娶易笙小姐作为你的妻子吗？与她在神圣的婚约中共同生活，无论是疾病或健康、平穷或富裕、美貌或失色、顺利或失意，你都愿意爱她、安慰她、尊敬她、保护她，并愿意在你们一生之中对她永远忠心不变吗？”

字字句句鼓动我的耳膜，我淡淡地笑着，目光真挚地看向易笙，与新郎毫不犹豫的话一齐，在心里默念道。

“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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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说，

学会推开自己喜欢的东西是长大；

可是没有人告诉过我，

长大的代价是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