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也许是有那么多年地勾心斗角做支撑，润玉觉得簌离异常好哄，只是露出手臂上被火灵珠灼伤地丑陋疤痕，还没说话，她那边就已经泪水涟涟，控制不住自己地情绪。

　　“孩儿这一身伤，都拜母亲所赐，可凡间柔弱女子尚能以身护子！孩儿不知道在母亲眼里，孩儿究竟是什么？是母亲后悔生了孩儿，才孩儿扔到那全天下最残酷最冷血地伪善之地吗？”润玉闭眼，晶莹的泪水顺着略微有些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到地上，飞溅到空中。

　　“娘亲为什么就不肯认鲤儿？鲤儿只想和娘亲过着宁静康乐地生活，可为什么连这一点念想，娘亲都要残忍地剥夺，鲤儿就不该出生，鲤儿的存在就是个错误！”

　　“这是当年娘亲剐我鳞片时所留下的伤疤，其他地方的鳞片都已长了出来唯独这块逆鳞之肤，是我一生的伤，一世的痛。世人都晓，龙之逆鳞不可触。我实在是想像不出，究竟是怎样的仇，怎样的恨，才会让娘亲对亲生骨肉下此毒手。”

　　“生我者，毁我者，弃我者，皆为吾母。身心俱创，伤痕累累，全拜生母所赐。今日再拜，以还生母养育之恩。”

　　润玉双膝跪地，额头抵着掌背，连磕三次，像簌离行了连天帝都没有行过地大礼。

　　“我知娘亲不喜我，不愿见我，不愿认我，不愿要我，但能见娘亲一面鲤儿已经知足，哪怕顷刻间死去也无憾了。娘亲……孩儿不孝，不能长久地侍奉在娘亲身边……”

　　说完这一番言已尽而意无穷地话，润玉起身，含着泪的眼睛深深地看了眼涕泗横流地簌离，好像要把她的模样刻在脑子里，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三。

　　二。

　　润玉心里默数。

　　一。

　　“鲤儿！”簌离抓住他的胳膊，哭的不能自己，“不是的鲤儿，不是的，娘从来没有后悔生下你，从来没有，从来没有！”

　　“这几千年来，娘无时无刻地不在想你，娘时时刻刻都想把你夺回来，可是娘没用，娘打不过太微，打不过荼姚那个贱人，娘只能看着你，只能看着你……”

　　所以，真的没有母亲会不认自己的孩子吗？

　　润玉回身，把她搂入怀里，默默地听着她哭诉，怜惜地擦净她眼里不断涌出地泪水。

　　所以，没有哪个母亲会不管自己孩子的死活、会不心疼孩子吗？

　　润玉，连亲生母亲都算计，你可真够恶心。润玉抿紧双唇，把怀里痛哭流涕地人抱地紧紧的。

　　不管怎么样，我绝对不要再失去她。已经经历一遍的痛苦，我绝不要在经历一遍。

　　“娘已经做的很好了，剩下的就交给孩儿，孩儿长大了，可以帮娘了。”

　　比起一了百了的死，背负仇恨地生需要更大地勇气和毅力，日日夜夜地后悔，几千年来的愧疚和仇恨像沉重的山，你明明已经喘不过气了却仍要背负，踽踽独行，把自己折磨地伤痕累累、几欲疯魔。

　　“娘别哭了，你还有我，你还有我呢。”

　　从备受宠爱的龙鱼公主到东躲西藏的龙鱼簌离，被无情屠杀地龙鱼一族，这些刻在了骨子里的仇和耻辱，必须用罪魁祸首地鲜血洗净。

　　簌离只是抱着润玉一味地哭，像是要把前半生和后半生地眼泪在此刻通通流尽。

　　泪水现在流尽，以后便不会在有了吧？

　　等她哭累了睡着了，润玉的腿也被她压的发麻了。

　　“彦佑，来搭把手。”润玉伸了伸腿，酸麻胀痛的滋味儿一齐从脚尖涌到大腿根，滋味儿甚是难言。他苦笑道：“我腿麻了。”

　　彦佑：“噗。”十分不厚道地笑出声。

　　堂堂夜神殿下，竟然会因为蹲的稍微久一点就腿麻，啧啧，还真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地弱美人。

　　润玉：“你还笑，不许笑了，听到没有，不许取笑我。”

　　彦佑顿时笑得花枝乱颤，夸张到浮夸。

　　润玉：“你还笑！不许笑了！”

　　安置好簌离后，两人挑了个僻静处谈话，彦佑看着润玉胸前衣襟处晕开地大片水泽，啧啧两声，明知故问：“湿透了？”

　　润玉无奈地点头。

　　簌离哭的太厉害，全湿了，连贴身的亵衣都未能幸免。

　　彦佑忍不住笑出了声。

　　太狼狈了。

　　润玉对此心知肚明，因此找了个其他话题：“我不能在此久留，彦佑，娘就交给你照顾着。”

　　彦佑挠挠头：“这是自然。”

　　“我怕她再去加害旭凤，你一定要看牢她，千万不要让她做过激地事。”

　　对于照顾簌离这事彦佑得心应手，但看牢簌离，这是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润玉见他面有难色，主动岔开话题：“你只需告诉娘亲让她去查花神旧事，搜集鸟族这些年来犯下的错，我有大用。”

　　彦佑：“你当干娘这些年来闲着没事干光睡觉？鸟族那边的事一直盯着呢。”

　　润玉点头：“我知道，但总要给她找些事干。”

　　彦佑深以为然。

　　有其他事干了才不会再想着干那些高度危险又不切实际的事了——例如派他刺杀旭凤。

　　彦佑：“你要回天宫？”

　　润玉：“我此番下界定会被荼姚知晓，贸然回去只会让她起疑心，旭凤奉命捉拿穷奇，我去助他，既卖个人情又能迷惑荼姚。”

　　彦佑：“那好，我就不送你了。”

　　润玉：“嗯。”

　　说完，化为一道流光飞往魔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