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式化

“我绝对不承认那个摊在沙发上玩手机的机器人是我做的！绝对！”这是一维今天第421次在心里说这句话，此时他正在沙发上和那个他不愿意承认是他做的机器人一起玩手机，并且他也摊着。

喂，一维，你也有脸说别人。

“一维一维，人类都有喜欢的人是不是？”边境刷着小视频，突然说道。

“嗯？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一维将目光从手机上移开，看向了边境，边境的侧脸很好看。机器人的外观一般都不会很差，而且都可以定制，边境作为保安机器人自然也可以，而且那外观是一维亲自设置的，符合他所有的想象。对没错，黑客帝国里那样的。

“一维喜欢谁呢？”边境盯着那个小视频，这已经是这个视频的第三次循环了。

[我吹过你吹过的海风，那我们算不算相拥……]

一维只喜欢那些在技术上比自己强的人。

“蓝前辈啊，我告诉你他的那个自我认同等级的划分简直就……”一提到伯伦希尔的那个蓝前辈，一维总这样变得滔滔不绝，明明平常在敲代码的时候话很少。

“网上说喜欢人都是有理由的，一维喜欢蓝前辈的理由呢？”视频第四次循环。

“当然是因为蓝前辈的技术很高超啊，我做梦都想超过他呢！”一维理所当然道。

“机器人没有感情。”边境关闭手机，突然说道。

“我知道啊，你突然说这个干什么？”一维不解，因为说话时间太长，手机黑屏了。

“可是人类有感情。”边境坐直了，这让一维感受到了压力，来自身高的压力，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渺小——不，那肯定是幻觉，人类怎么可能在机器面前感到自己渺小呢。

对，这只是视觉上的幻觉。

“感情是什么样的？”一维不知道的是，边境的自我演化并未停止，因为任何人都没有管理权限，所以边境可以自由的运算，包括完善自己的人格，不，应该说是机格，以及对未来的各种推算，也就是“思考机生”。

他已经完善出了完整的自我意识，但他的愿望依旧是做一个普通人，然而，一个拥有了完整自我意识的人工智能，在任何意义上来说都不会是普通的。

除非，他拥有感情。

“感情很复杂，甚至连我都没搞清楚。”一维有些苦恼，他连自己都没活明白又如何去教导别人呢，他的性格孤僻成那个样子，肯定搞不懂这些人情世故的。

“要不我叫永乐过来和你讲讲？”一维忽然想起了永乐，讲道理，永乐可是交际花好不好。

“不，一维，我想要你告诉我。”边境不知道这句话的逻辑，但这是程序认定的结果，姑且算是没什么错吧。

“你什么毛病，你的程序绝对有问题！”一维皱着眉，打开手机不打算理边境了。

“一维，我喜欢你。”边境拿走了一维的手机，将他框出一方小小的空间，仿生呼吸有气流的流动，一维能感受到一团空气扑在自己脸上，带着机器都余温，和呼吸没什么两样。

一维沉默了好久。

他不敢相信自己被机器人表白了，同时不敢相信这个机器人表白的时候自己竟然当真了。

他当真了，他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什么？”一维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这都是什么啊，救命。

边境轻轻抱了一下一维。

一维呆在那里没动。

[我吹过你吹过的海风，那我们算不算相拥……]

“哈，我真是愚蠢，竟然当真了么。”

“边境，别开玩笑了，我是人类，人类是绝对不会对机器倾注感情的。”“那只是不理智的体现罢了。”

一维说，那语气理所当然，那表情冷漠淡然。

这是边境格式化之后所记录的关于一维的最后一段数据。

——

我一直认为机器和人类作为不同的两个物种（姑且算是物种而不把机器算作工具）。可能我会写机器和人类的感情戏吧，但就目前而言，除非那机器拥有感情和自我意识，否则一切都只是人类的自作多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