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日出别离

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苏娉袅一步一步的走着。来平城这八年倒是没好好地逛过这条街，平日里只能偷溜出来，还没走够呢，就又得回楼里去。

她慢慢慢慢的走向城门，这不过一段的小路，倒是走了许久。接下来该去哪儿？能去哪儿？苏娉袅吃不准。

总之先回柳岛，回去看看阿嬷，再找找家——她和阿嬷的家。听说南方有个城，那里富丽堂皇，是整个中国最繁华的地方，等以后再去那儿瞧瞧。南方，北方，西面儿，东面儿，整个中国这么大，有生之年一定要都去看过一遍才值当。接下来的日子游山玩水，到老再回到柳岛做一点儿小生意，这样也算是平凡一生，安安稳稳。到时再找个对象……

对象……

在她心中哪还有别的人选，早在见着郭麒麟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定下了。要嘛这辈子只嫁郭麒麟一人，要嘛就孤独终老一辈子。没有谁可以取代他。

可是她配不上郭麒麟，她一个卖过身子的哪能配得上他。再说，现如今郭麒麟早已是这平城最红火的角儿，满城的漂亮姑娘都想嫁给他，，婚约一沓一沓的往班子里送，那里轮得着自己。

“罢了……孤独终老也挺好……自由自在的，被人管了这么久，也终于是没谁能再管着我了。”

苏娉袅半晌才走到城门口，看着紧闭的城门，她转过身上了城墙。她站在城墙上，看着这安安静静的平城。

“这地方好……可它再好，也不属于我。”苏娉袅碎碎念着，可声音中带着颤抖，眼睛又不争气，不停地流着泪。

她低下头，擦了擦泪珠子，又走到城墙东面，望着远处的山，隐隐约约的山后头有一丁点儿的光亮。已经五更天了，太阳，太阳要出来了。

“再看一回日出吧，以后可就在也看不着平城的日出喽！”

苏娉袅笑了，每每见着这日出，苏娉袅就要感叹回自然的美丽，以前在花楼那窗，可没少看这日出。

太阳冒了个头，天渐渐的亮了起来，远处山村的鸡鸣在山谷中回荡着。城市从宁静中苏醒了起来。早餐摊的伙计推着车子上了街，早报报馆的灯也亮了起来。

太阳也不再躲着人了，从山后头慢慢地出来了，远方的云在阳光的照耀下成了金色，苏娉袅喜欢这颜色。她看着这片远方的朝霞，身子像是喝醉酒了一样，仿佛飘在云间。

街上逐渐热闹起来，人声慢慢鼎沸。早餐摊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尤其是桃花糕的摊子，在众多叫卖声中胜过一成。苏娉袅转过身，又看了看这充满烟火气的平城，她舍得，又不舍得。

太阳已经完全从山后头升了起来，天也光亮了，阳光透过屋子的缝隙照耀在街上，原本的冰冷也渐渐透出暖意。

在在街上众人之中，苏娉袅恍惚之间瞧见一个身影，这个人奇怪的很，站在路中央向城门这儿望着，时而抬头仿佛望着自己，时而低头颤抖。这个奇怪的人，苏娉袅看一眼便能认出来，这身影苏娉袅这辈子绝对忘不掉。

那便是他，是郭麒麟，他又在这里作甚。

过了半晌，那个人走了，朝着街的另一头走了。苏娉袅脑袋一热，拎着行李就下了城门，快步走着想要追赶上他。她此刻也想不清自己究竟要去哪儿了。只想跟着他，看看他。

果然，无论怎样，还是认定了他，没办法就这样走掉。

苏娉袅在郭麒麟身后悄悄跟着，生怕被他发现。可是苏娉袅又真想一个箭步冲上去告诉他，自己现在清白了，自己现在是一个普通姑娘，是苏娉袅不是红袖了。

但她还是没有，就这样悄悄跟在身后。瞧他一路上总是低着头，仿佛魂丢了似的，跌跌撞撞。苏娉袅真是担心他，心都提了起来。

就这样，红袖跟着他来到了一处宅子前。这处宅子大的很，像是某家老爷的宅子。宅子里此时像是有几百号人，这时正有几个喊着嗓子，这声音方圆十里都能听得见。

走到门口，郭麒麟迎面遇上了老管家，停了下来。苏娉袅见状也停了下来，躲在宅子前的石狮子后面。

老管家与郭麒麟说了两句，苏娉袅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但她偷偷往外瞄了一眼，老管家正给郭麒麟递上什么东西，看这样子，不正是自己昨夜托老管家送给郭麒麟的盒子吗。

郭麒麟在门口接过盒子，抚摸了一会儿，便进到了宅子里去。

这礼也送着了，这人也看着了。本来是不想告别的，可现在也算是告别了，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是时候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