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人生恍若大梦一场，长睡不醒。

　　这是第几个年头了?刘一芒躺在病床上，痴痴的想着。此时的她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老人了，满头银丝，满脸皱纹，看不出一点年轻时候的样子。

　　她眯起双眼，努力的回忆着今年是什么年份，她已经记不起很多事情了，但是她唯一记得的是施展。什么都可能忘记了，这个不能忘。

　　她记得施展的样子，记得施展的笑容。

　　刘一芒已经病入膏肓了，她没有子嗣，没有爱人，孑然一身。最后肯来看望她的，竟然都是她曾经救助过的孩子们。

　　孩子总是问她记不记得当年帮助过自己，她总是摇摇头说，“记不得了…”

　　也有孩子问她：“施展是谁啊？”

　　她会笑的很开心：“是我最喜欢的人啊。”

　　这个午后很舒适，阳光没有太燥热，居然很适宜的有些许微风拂面，没有人不觉得这是个惬意的午后，多适合用来休息。

　　刘一芒像往常一样躺在床上，微眯着眼睛，享受阳光带来的温暖。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是十二岁时的模样。

　　好像一夜之间就回到了那年故事开始时的样子，她还是美丽的小姑娘，施展也还在和她嬉笑打闹。

　　一切都那么的真实。

　　“刘一芒！”一个清脆又响亮的声音呼唤自己，这个声音好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刘一芒！快醒醒！”那个人又叫了几句，音量大的不得了，感觉耳膜下一秒就会被震聋。

　　刘一芒缓缓睁开了眼睛，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环境里。

　　房间里的格局很熟悉，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大对劲，感觉有一些奇怪。

　　“你起来了没有啊?”那人说着打开了房间门，原来是施展。

　　刘一芒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感觉有点蒙。施展…怎么会在这里？可是他不在这里应该在哪里？

　　“你是一觉睡傻了吗？”施展走到床边，用力的捏了一下刘一芒的脸蛋。

　　“啊！好痛的！”刘一芒捂着被捏那一块，怨恨的看着施展。

　　“痛就快起来啦，要晚了！我们今天要去彩排婚礼啊！”

　　“啊?婚礼？”刘一芒有些疑惑了。

　　“你不是吧？我们要结婚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忘记了？”施展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当然没有！”刘一芒拍拍胸脯。

　　是忘记了什么呢？一觉醒来感觉世界都变了，还是那个梦太真实了？

　　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时钟表，刘一芒麻溜的从床上爬起来洗漱换衣服，不再深究这件事情。

　　夜晚，星河璀璨，屋内灯火通明。

　　刘一芒和施展同往常一样，两人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剧。

　　“诶，这个男主角还挺好看的。”刘一芒戳了一下施展的胳膊。

　　“据说是黑金计划的。”施展一把搂过刘一芒，好让她安分一点不乱动。

　　“黑金计划？”

　　“对啊，这家公司挺火的。”

　　刘一芒脑中突然就闪过了一些今早做梦的片段，她认真的望着施展。

　　“施展啊。”

　　“怎么了？”

　　“我总觉得你应该是一个大明星。”

　　“谢谢夸奖，我知道我很帅。”

　　“啧，我没开玩笑。我今早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我梦到你高中的时候去做练习生了…”刘一芒痴痴的望着施展。

　　“那后来呢？”施展揉了揉她的头。

　　“后来，你成为了大明星，而我…是你所有粉丝里最爱你的那一个。”

　　“傻瓜，这只是一个梦啊。”施展把刘一芒紧紧地搂在怀里，让她被安全感包围着。

　　“嗯…”刘一芒点点头。

　　她不知道，也不敢想。因为她知道，为了施展，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但是，此刻。这个地方，这间屋子，只有她和施展，只有他们两个人，这就足够了。

　　这天，艳阳高照，天空被渲染上一层格外分明的蓝色，洁白的教堂上有许多盘旋在上空的鸽子，它们自由又快乐。教堂门口的气球在风中飘啊，红地毯显得过分庄严，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施展身着白色的西装，像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王子，他有些紧张。天晓得他有多期待这一天的到来，施展很想看到刘一芒为他披上婚纱的样子，他想同她，白头偕老。

　　刘一芒穿着洁白无瑕的拖地婚纱站在了教堂门口，她挽着自己的父亲，手微微有些抖。说不紧张是假的，她自己都没能想到，竟然真的和那个陪自己打打闹闹的人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父亲感觉到了刘一芒的紧张，便把自己的手按在刘一芒挽着自己的手上面，给她力量。

　　在教堂门打开的那一刻，刘一芒看到了很多人。虽然她带着头纱，但却看的格外清楚。

　　有施展的父亲母亲，有她的母亲，有他的哥哥嫂子，有她的闺蜜，还有施展最好的兄弟…

　　她忽然就感觉这一切好不真实啊，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一幕，等了好几十年。

　　她挽着父亲的胳膊，缓缓的向施展走去。隔着头纱，她看见施展在盯着自己目不转睛，就是这么个人，要了她的一辈子。她想同他，天长地久。

　　父亲郑重地将刘一芒的手交到施展的手上，父亲的眼眶微红，“好好对她。”

　　施展认真的点点头。他会拿一辈子的时间来对她好，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刘一芒感觉到施展掌心传来的温度，温暖而有力，是她最大的底气。

　　牧师快很就开始进行了宣誓环节，教父问施展：“请问施展先生，你是否愿意娶刘一芒小姐作为你的妻子？你是否愿意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她，对她忠诚直到永远。”

　　施展正视着刘一芒的眼睛，“我愿意。”

　　牧师又问：“你愿意从今以后爱着她，尊敬她，安慰她，关爱她并且在你们的有生之年不另作他想，忠诚对待她吗？”

　　施展再一次回答：“我愿意。”

　　牧师再次开口：“刘一芒小姐你是否愿意与你面前的这位男士结为合法夫妻 ， 无论是健康或疾病。贫穷或富有，无论是年轻漂亮还是容颜老去，你都始终愿意与他，相亲相爱，相依相伴，相濡以沫，一生一世，不离不弃，你愿意吗？”

　　刘一芒郑重而认真的开口：“我愿意。”

　　牧师再问：“你愿意嫁给这个男人吗?爱他、忠诚于他，无论他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

　　“我愿意。”刘一芒的声音有些哽咽。

　　“现在我以神的名义，宣布你们正式成为夫妻，现在你们可以交换戒指了。”

　　刘一芒最好的闺蜜和施展最好的兄弟分别把戒指端到了台上。

　　施展拿戒指的手有些颤抖，他就这样要把眼前这个活泼灿烂的人娶回家了，心底是抑制不住的快乐。

　　刘一芒拿起盒子中的戒指，一点一点套在了施展的无名指上面。她就要以这种方式向全天下宣告，施展是她的丈夫了。

　　“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现场的宾客们都在起哄，还有络绎不绝的掌声萦绕着。施展小心翼翼的揭开那层纯白的头纱，看到的是一个漂亮的不可方物的刘一芒。刘一芒的眼圈有些红，因为已经偷偷哭过一回了。

　　施展俯下身来，亲吻着刘一芒。

　　空气中都是甜蜜的味道。

　　刘一芒听不到现场宾客起哄的声音，好像这个地方只有她和施展两个人。

　　刘一芒闭上眼的时候，发现听到一阵声音。

　　当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已经是黄昏后，梦醒十分。

　　原来，刚刚那个，才是梦。

　　刘一芒望着病房窗外的晚霞，再次闭上了眼睛。这次，她是真的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在闭上眼睛前，她好像看到了施展。

　　施展骑着脚踏车，她坐在后座，他们还在山城，那个充满回忆的山城。

　　“滴—！”伴随着机器的声音，刘一芒停止了心跳，闭上了眼睛。

　　她的嘴角还挂着微笑。

　　宛若十几年前第一次见施展那样。

　　“施展！”

　　“啊？！”

　　“你东西掉了！”

　　“这次，我不会再丢掉你了。”

　　他们把刘一芒的骨灰撒在了她最喜欢地方，随风而逝，消融在空气里，永远的留在了山城。

　　她还是很喜欢他。

　　到死都是。

　　人生就是大梦一场，这次，她永远醒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