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桂花树下

而1940年这边的张云雷可没这么悠闲。

刚一到那里他就看见了一根露出来半截屁股的钉子，心里徒生不安，跑了过去用手挖掉泥土，却发现这原来是一口棺材。

他突然想到那张字条——三里外百岁桂花树下……

“小丫头！小丫头！”张云雷拍打着棺材板呼唤沈欣言，只希望能够听到一声回应。

可是，里面安安静静的，一声都没有。

“小丫头，你别不理我。”张云雷试图用手去撬开钉子，可这么做根本就是徒劳的。

“小丫头，辫儿哥哥来了，你别怕，我马上救你出来啊。”张云雷声音都开始发抖，可是手上还在用力扳着钉子，哪怕后来渗出了鲜血被雨水冲刷掉，他依旧没有放弃。

拖着这一条受伤的右腿，现在下着大雨，沈欣言还被关在棺材里面，张云雷哪都去不了。

“小丫头，别生辫儿哥哥的气了，快醒醒啊。”他还在用力的向外抠着钉子，雨水打进伤口，可他只能咬牙硬挺着，杨九郎不知哪里去了，孟鹤堂更是不知所踪，目前的情况来看，没人帮得了他。

他的小丫头，千万不能出事啊。

泪水和雨水混的在一起，划过他的脸颊——为什么会哭呢？

自己又是怎么喜欢上小丫头的呢？

有点说不清了，或许是看她唱曲的闲情模样，又或许是她红着眼眶跑出去却始终没有责怪他的时候？

他有点分不清此刻对沈欣言到底是什么感情，是自责，怜惜，还是喜欢，又或者仅仅是好奇？

说不清了，也搞不明白了。

那就先糊涂着吧，救人要紧。

许是秦铠旋的钉子钉的真的很松，张云雷双手用力握住钉子尾巴一拔，竟直接拔了出来！

那瞬间张云雷激动的全身发颤——终于能把小丫头救出来了吗！？

一定可以，他还有好多话要跟沈欣言说清楚，他还有很多事情要跟小丫头一起做呢，他一定可以的。

可现在的他也很害怕，他害怕沈欣言此时已经彻底离他而去了。

小腿的伤口一直在流血，指尖也是，他有点迷糊了。

失血过多。

“小丫头，醒醒啊，小丫头……我马上就能救你出来了……别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张云雷嘟嘟囔囔着，用刚刚拔出来的弯钉子撬着另一个钉子，钉子的尖端磨破了他的指尖，他就是倔强的不肯松手，他告诉自己不能松手，这一松手，说不准就是一条性命。

终于他撬开了棺材前半部分的钉子，可后半部分的已经深深嵌入木板之中，他根本没办法去撬开，只能……

弯腰，抓住已经漏了一点点缝隙的棺材板，用力扳开，可受伤的右腿根本不允许他站立着扳开木板。

于是，他只能右腿半跪在地，左脚踩在他双手扳开的缝隙间。

三二一。

他默数着，然后……猛地用力向上抬起！

“咔。”木板传来一声轻微断裂的脆响。

快了，再用用力，就可以打开了。

又是一声脆响，张云雷双手指尖渗出来的血越来越多，滴答滴答着砸在泥地上，与泥水混合在一起。

终于他这一下丢了力气，还是放下了木板。

“咚！”的一声，是木板相撞在一起的声音。

他喘着粗气，浑身止不住的哆嗦。

疼，好疼……腿好疼，手也好疼，可是小丫头她不能等，不能再耽误一点时间了。

调整好呼吸，他以同样的姿势再次发力。

“咔嚓！”木板左侧断裂了一半，他没敢松懈继续用力。

又是咔嚓一声，这一下，那该死的木板终于是被张云雷拦腰掰断。

沈欣言面色惨白，张云雷哆嗦着去探了下沈欣言的鼻息……

还好，还有呼吸，小丫头没事。

张云雷一下子就卸了力气，眩晕的感觉猛地涌上来，直接让他跌坐在了地上。

“小丫头，小丫头，没事了，我把你救出来了，辫儿哥哥一定是说到做到的。”他将沈欣言从棺材中拖出来，搂在了怀里。

“小丫头，我现在越来越困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活下去，但是你一定能活下去……如果我能活着，我一定要好好对你，如果我死了，你就当我从未出现吧……听到没有啊小丫头……”张云雷想要抬手揉揉沈欣言的头发，却发现他的手根本没有知觉了，力气也使不上一星半点了。

终于，张云雷怀抱着沈欣言，跌在泥地上，沈欣言躺在张云雷怀里，脸颊边是他的温度，耳边是他的心跳声，而后还夹杂着噼啪的雨声。

其实沈欣言在木板被拦腰折断后就清醒了，可说不了话也睁不开眼睛，一动也动不了。

但是张云雷的那些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傻瓜张云雷，你绝对不会死的，即便是我真的消失在民国，你也绝对不会死，既然你愿意为我这样拼命，我也一定会护你周全的，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哪怕是在若干年之后，张云雷他……并没有做到曾经许给沈欣言的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