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神医的徒弟

洛伊泠病了。

这件事不出一刻钟，就传遍了洛府，紧接着，便是有大夫入府为她诊治，府中的下人们也热切起来，各院也时不时的送来关心的问候。

洛伊泠自那日洛涟漪走后便病倒了，原因无他，体虚，风寒入体，发高热了。

不过想来也是，自从她重生的这三个月，吃不下睡不好，心有思虑，不病才怪。

　　但这场高热似乎比一般的要严重得多，这都三天了，仍旧断不了根，大夫也是一个换了一个，这不，引得老夫人都传人过来问候了。

洛伊泠这会正清醒着，坐在床上，一口一口喝着退热药，一边听着春诗汇报这几天的人来人往。

老夫人和府中人突然的问候并不是空穴来风，不过是因为再过一个月长年在外征战的洛天羽大败北凉，班师回朝了。老夫人这些年因为宁婉心的缘故，与洛天羽的母子之情很淡薄，她想要挽回自己儿子，所以很是在意洛天羽的想法。

而洛天羽对她这个女儿的态度一直未明，说是不上心吧，汀兰轩的上下都是他亲自安排的，可见其重视。但要说上心呢，自从把她接回洛府后便不闻不问，就连见面也是在一大家子面前，很少私下面见。

所以，每当他快回来的时候，老夫人都会对她格外的宽松，就是想要看洛天羽对她的态度是否有转变，若是一如往常的漠视，那老夫人心中便无顾虑，随府中人如何对待她这个大小姐。

洛伊泠对老夫人的这做派除冷笑置知，她不知道该怎么评论，听过了也只是让春诗去老夫人那客气的道谢几句，意思意思得了。

喝完了药，洛伊泠便困意上头，让春诗退下后，她便又昏睡了过去。

似是没睡多久，便感觉有人叫唤，洛伊泠便睁开了双眼。

春诗见她清醒了，高兴道:“小姐，于太医来了，对了，还有大表少爷也来了”

　　洛伊泠闻言，脸上扬起一抹暖阳般微笑，语气难得一见的急切，“表哥他们来了？！在哪呢？”

“于太医正在院里喝茶，等小姐醒来，他再进来为您把脉，大表少爷现下正在老夫人那处”

洛伊泠点头，示意春诗给她穿戴，便去了屋外。

　　于伯今年已过六十，面目慈祥，下巴留了一撮小胡须，洛伊泠还记得，她小的时候在外祖家，每次于伯来她都会玩弄一番他的胡须才作罢。

　　于伯与外祖家的关系很是交好，对她也是极其疼爱，她也把于伯当祖父一般敬爱。

洛伊泠自重生后，这是第一次见到亲人，三个月来的心绪不安，只一个背影就溃散了。

“于伯！”

于丘转过身，见洛伊泠从屋内走出来，脸色一沉，唬道:“你这丫头，感染风寒了还出来，怎的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以后落下病根有你好受的！”

洛伊泠半点不惧，一如前世在亲人面前那般说起俏皮话:“这不是有于伯您老在嘛，有您这个神医，我这点小风寒还能落下病根？再说了，我也不好让您老人家在外面等不是？”

于丘的冷脸被她这么一哄，顿时装不下去了，嘴角扬得老高，笑着对洛伊泠招手，“快过来，让于伯好好看看，怎的这么不小心感染了风寒”

　　洛伊泠听话的走过去，在石凳上坐好，主动把一只手放在石桌上，好让于丘把脉。

于丘收起玩笑，正色起来，仔细把脉。

洛伊泠也没闲着，可劲的问道:“于伯，外祖母的病好些了吗？”

　　于伯诊着脉，一心两用，“你外祖母是老毛病了，根治不了，只能好好休养，但复发的倒是少了许多”

　　听他这话，洛伊泠便放心了，想来外祖母身体还算不错，但想到外祖母前世的死……

　　转头看了看于伯认真替她清理伤口的模样，又想到他的医术，心中蓦然冒出一个念头，“于伯，不如我拜您为师吧？您是太医院院首，大名鼎鼎的神医，您医术这么高明，没有个徒弟继承衣钵，怕是也遗憾吧？”

　　于伯闻言手一抖，吹胡子瞪眼道：“你这丫头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学医是那么好学的吗？就凭你这毛躁的性子，学医不适合你，有时间在这胡思乱想，倒不如多学着闺阁女子的琴棋书画，整天只知吃喝玩乐，不务正业，这哪是女子所为……”

　　“于伯，您那唠叨的老毛病又犯了，反正我就是要学医，您不让我跟您学，我就天天在您府邸外蹲着，跟着你，直到你答应收我为徒为止，再说了，您怎么知道我不是学医的料？”

　　虽是无理取闹的孩子气话，但于伯从她灵动的眼中看到了坚定，还有一抹对医术的热忱，已到嘴边的拒绝怎么也说不出，最后无奈一叹，“你真的想学医？”

　　“是，我想学！”

　　于伯不再多言，但眉头确是皱起，突然问道:“泠丫头，这段时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怎的探出你肝火过旺，五脏郁结，胸闷不顺”

洛伊泠早知他会看出，不慌不忙的回答:“前段时日被老夫人禁足，心情差了自然气也就不顺了”

于丘并没有怀疑她的说辞，因为他的注意力都转移到洛伊泠被老夫人禁足的事上，声音不由气大了不少。

“洛雨氏怎的罚你禁足了，是不是又因为她那宝贝小孙女？！”

于丘以前来看洛伊泠的时候，恰好碰到了老夫人因洛涟漪责骂洛伊泠，是以，他这次也这么认为。

洛伊泠笑了笑，不以为意，“是与不是事都过去，反正我现在这不是好好的吗？”

“都发热几天了，这也算好？”

“这不是正逢季节交替，天气反复无常嘛”

“现在已经是夏暑，寒春早过了”

“那寒春才刚过，离夏暑还有两月呢”

“……”

于丘说不过她，只得瞪了她一眼，吹着胡子开药方去了。

　　洛伊泠见状，舒心一笑，她真的好久都没有这么畅快了，真的太久，太久了！

　　又与于丘闲谈了一会，毕竟是男子，虽年迈，但也得注意男女大防，叮嘱洛伊泠好生休息留了几服药后，于丘便准备离去。

在此之前，于丘犹豫再三后才对着洛伊泠神色认真道:“泠丫头，你刚才说你要学医，若你是认真的，我老头子并定倾囊相授！”

洛伊泠闻言，也是一脸认真的回答“于伯，我想学医，是认真的，请您相信我，这次我并不是胡闹！”

“那好，那我就收你为徒！”

于丘看了她半响，这才严肃而又庄重的开口答应。

洛伊泠见他答应，二话不说，就准备跪下拜师，自古以来，拜师可不是嘴上说说就了事的。

却不想被于丘抬手制止了。

洛伊泠疑惑的抬头望去，却见于伯瞪眼道:“拜师可不是这么简单一跪就行了”

“那该如何？”

　 洛伊泠知道拜师不是简单的事，她从未拜过师，不知道怎么做。

于丘见她这认真的态度，原先对她学医的怀疑又少了几分。一个人做一件事认不认真，不是看他嘴上说说，而是得行动证明，虽然洛伊泠这一跪是简单了些，但她把态度摆了出来，至少证明她并非心血来潮。

于丘脸上露出一抹慈爱的笑容，继而道:“等我挑选个好日子，到时候你来我府上就知了”

洛伊泠不加思索的点头答应，然后送于丘出了院门，有些体力不支，让春诗送走于伯，她又回去躺着了。

没躺多久，早前吩咐去府中客卿大夫那拿药的初夏便回来，只是她的神色很是不对，洛伊泠便询问几句。

　　回想刚才发生的事，初夏不由觉得委屈，但更多的是愤怒，便把她去取药的经过都说了出来。

　　原来初夏去到府中药房取药，却发现客卿大夫不在药房，于是初夏只要去他的住处找了，但见门外空无一人，便走进院内敲门询问道：“吴大夫，您在里面吗？”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轻微的声响，门便打开了，那位客卿大夫，吴大夫走了出来。

　　见是不受宠的大小姐身边的丫鬟，脸上的惊慌褪去，态度很是不善，“你找我有何事？不知道我很忙的吗？”

　　初夏并不在意他的态度，仍好声好气的道:“吴大夫，我家小姐的药吃完了，我正想找你再拿一些药呢，这是我家小姐今日刚开的药方”

　　吴大夫此时根本听不进她说的话，眼睛紧紧地黏在她伸出的那双白皙的手上，伸出手碰了一下，感受着手心的嫩滑，心中不经有些心猿意马了。

　　他一把用力拉住初夏，后者一时不慎就被他拉到怀里。

　　吴大夫手掌不安分的上下摸索着，见初夏脸色涨红，不由邪佞一笑，“大小姐的事不急，你看你这么主动投怀送抱，若是我不做点什么，岂不是浪费了你的一片真心”

　　说着，不等初夏反抗，便大力的扯着她进了刚才的屋子。

　　初夏哪里经历过这事，一时之间被他给吓懵了，等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被带到屋内的床上。

　　初夏一慌，就想要逃走，却被吴大夫一把抱住，怎么都挣脱不开，不由破口大骂，“你这老色鬼，我是大小姐身边的婢女，你若是敢碰我，看大小姐怎么收拾你！”

　　吴大夫闻言不屑一笑，“大小姐？一个不受宠的小姐而已，莫说是我碰了你，就算碰了她，老子也能好好的待在洛府”

　　初夏听不得别人侮辱自家小姐，更何况还是这般不堪的侮辱。于是用尽脚力，使劲踩了他一脚，这才得以逃脱他那猥琐的怀抱。

　　“不准你这么玷污我家小姐清誉！哼，没想到我们府中的客卿大夫居然是一个好色之徒，今日倒是让我大开眼界，回去以后，我定要与她人说道说道”

　　“你……”

　　于是，不等吴大夫说完，初夏便快速的破门离去，回到了汀兰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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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伊泠听完后，她黑眸一深。

　　没想到初夏去抓药，还出了这档子事，看来府中的人是真的不把她当主子看了。

　　抬起手抹了抹她脸上的泪，安慰道：“让你受委屈了，初夏”

　　初夏闻言，满不在意的摇摇头，一脸气愤:“说奴婢倒是没什么，但那个吴大夫居然这么说小姐您，奴婢就咽不下这口气！”

　　似又想起了什么，便凑近洛伊泠，小声嘀咕。

　　“小姐，其实奴婢在敲那个老色鬼的门之前，发现了一件事”

　　洛伊泠不明所以，“什么事？”

　　“奴婢很早就到了那老色鬼的院子里，本想推门而入，却在推门那一刻，听到了一些动静这才停住脚步”

　　初夏说到此，脸色有些涨红，似是难以启齿，但也继续道：“奴婢透过半开着的窗户，发现那老色鬼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正与一个女子做那颠龙倒凤的羞事，奴婢怕被他们发现，才假装敲门提醒”

　　洛伊泠听了不由讶然的轻挑俏眉，但见她沉思的皱着眉似是还有话要说，便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初夏想了一会儿，皱着眉道：“与老色鬼在一起的女子奴婢认得，是雨夫人的贴身婢女梅儿，奴婢还从外面听到他们时不时传来一些十一年前，上香，这些断断续续的词，哦，他们还提到了二小姐，因为隔得有些远，奴婢只能听到这些”

　　洛伊泠听完敛眉沉思。

　　洛府的客卿大夫与雨薇身边的婢女有染，还说了一些跟洛旎月有关的奇奇怪怪的话，事关洛旎月，洛伊泠不由上了心。

初夏说得这件事她在前世里并不知晓，但当时的洛府倒有一些雨薇院子里的不耻流言。

　　如果是这件事的话，那流言倒也说得通了。

　　如此想着，洛伊泠对雨薇又添了一份厌恶。

　　再怎么说，雨薇也是洛府主母，自己行为如青楼女子就算了，连带着她的婢女也这般放荡，老夫人难不成真是人老眼花，不然怎么会让这样一个连婢女都管不好的女人做父亲的继室？

　　洛伊泠实在想不通洛府里那些雨氏女人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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