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宫数月,李承鄞每至夜半都会来看我,他跳墙来的,先前我还不晓得,有一次,我起夜,没睡着,听见脚步声,以为是刺客,佯装入睡,可那人却替我掖好被角,吻了吻我的额头,坐在我床前,好一会儿才走,我见到他的背影一切便都明了了。
自那以后不知为何,我总在同一个时间醒来,他也就过来,我总是装着,偶尔几次,他来得稍晚些,我也只有等他来过后才可入睡,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他偷偷来看我,旁人也是不晓得的,总以为我是个挂着的太子妃,不受宠,偶尔什么月俸,衣裳,碳火的也会漏了去。
永娘担心我,几次也算讨了回来,可时候越来越多,我也就不告诉她了,但是却得东西总能偷偷的放在我的床底。
一夜,我等了他许久,他也未曾来,我闷着头,却如何也睡不着,但也没有去询问,只是一直睁着眼到天亮,只是胸口越来越疼,最后直觉得有些昏花。
永娘一大早跑过来,我这才晓得昨夜,他遇上了刺客,受了重伤,裴照赶去的时候,刺客已经死了,而太子也倒在一边。
我突然有些心慌,揭开被子,随意换了身衣裳便跑到他的寝殿,彼时,赵瑟瑟正在照顾他。
赵瑟瑟的婢女拦下了我,趾高气扬:“太子身受重伤,怕是不愿见太子妃。”
我没气,是假的,当初我可怜过赵瑟瑟,因为她在李承鄞眼里不过是颗棋子,可是像她这样诬陷别人,害人性命的人,路,都是自己选的。
永娘想上前争辩,我拦住了她,一巴掌狠狠地扇在那婢女的脸上,我的脸阴沉得可怕:“东宫何时是赵瑟瑟的天下了?”
我径自走去,再无人拦下我。
赵瑟瑟见我入殿,也起身拦住我:“太子现在需要静养,瑟瑟求太子妃,不要打扰他,好不好。”赵瑟瑟哭得梨花带雨,想必李承鄞真的伤得很重。
可我为何要在意他,我们终究是有仇的,丹蚩被他收入麾下,他也心安理得的做了他的太子。
“赵良娣,退下吧。”我看着她的那张脸,她转而来看我,眼睛已是通红,带着哭腔:“太子妃。”
“有些人,不值得。”我定定的对她说,估摸着,她甚少见我,听闻的也是我刁蛮跋扈这样的传闻,有些不敢于看我,她的目光里始终带着错愕。
“将赵良娣带下去。”有了我的命令,他们很快下了手,即便赵瑟瑟再不愿,她还是下去了,我听到了她凌乱的脚步声,心里也一阵乱麻。
可当我看到李承鄞脸色苍白,他的胸口裹着纱布,我抚上他的面颊,忽然我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为什么会来到这儿。
可我的手却没移开,我有些害怕了:“李承鄞,你会不会死啊?”
“可是,我还不想当寡妇。”
“我还没有让你尝到失去挚爱的痛苦。”
“顾小五,你…你还有两个愿望没有替我完成,我要你活着。”
我在他的床前絮念了很久,期间太医来过几次,都说,他怕是不行了,我不信。寻遍天下名医,总有个能治好他的。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呢?他还好好的,在我面前。
晚间,永娘拖我出去,让我用膳,我没有胃口,一点力气也没有,裴照看着我,默了,好久才开口:“太子遇刺那夜,昏迷之前,嘱咐过我不要将他受重伤之事说出去,可是还是有不长眼的说了,太子真的很在乎您。”
我没有说话,待裴照离开后,我握着李承鄞的手:“你看看我啊,顾小五你看看我啊。”到最后我的嗓子也哭哑了,我睡了过去。
三日,整整三日,李承鄞还是没有醒,我只能将药含在口中,一点点的渡给他,我不知道他会不会醒,我其实了无牵挂了,大不了,也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