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年之大唐长安（6）

……

杨贵妃“陛下！”

女子尖利凄哀声骤然刺破隐约咿呀戏词，幔帐外隐约见一圆润人影，幢幢重重，看不分明。

身下锦被翻浪，懵懂不解的沈巍被昆仑捂了个严实。

是杨贵妃。

沈巍渐趋清醒。

……

沈巍之后的事我无甚记忆，既不知自己怎样回到上阳东宫，亦不明上阳东宫的宫娥与那小太监到底在门前争执不休些什么。

宫娥“陛下怕贵妃气恼便冷了娘娘，这与舍弃娘娘有何异！”

宫娥骤然高声。

小太监闻言面色难堪，只重重放下搁了梅妃皱乱宫装钗环的托盘匆匆告礼退下。

沈巍此后，冷清不已的上阳东宫，不知为何忽然就热闹起来，常有些连梅妃那贴身宫娥都不认得的宫人携礼来见。

沈巍我到底不通晓人情世故，更不是真的梅妃，索性把这些都推给那八面玲珑的宫娥应酬。

沈巍如此一连数十日，我斡旋其中，疲于应付，更找不到任何“暴毙”的恰当时机。

沈巍对啊，我还是要走的。

沈巍那些事昆仑不记得了，但我要记得。

沈巍我答应他的事，哪一件都勿敢相忘。

沈巍也必然做到。

沈巍不声不响，很久很久不曾去见昆仑。

且他听梅妃那宫娥说，昆仑最近也被娇嗔的杨贵妃缠住，实在不得空来看他。

明知这是万幸，但沈巍却不知自己为何失落。

沈巍不过，这几日前来拜访上阳东宫的生面孔终于渐渐少了许多，我也因此可以出来透透气。

沈巍一人素衣倚坐朱漆廊下，也听得些许言语。

沈巍什么梅妃善妒，一直向上阳东宫宫人抱怨现如今送入宫中的不是她最爱的梅花，而是贵妃最爱的荔枝，还直言贵妃是个胖丫头；另外还有梅妃贿赂高总管求赋不成，便指使李白为难高总管为其宴上脱靴；亦有梅妃卖弄文采，亲成《楼东赋》向陛下献媚，不仅不知羞耻，还敢称陛下贪恋声色犬马，简直胆大包天……

沈巍我在角落细细听完，全然不知自己深居简出竟也有如此能耐？

之后不久，那几个多舌的宫人便被他人悄悄弄出宫。

沈巍我一直“暴毙”不得，在这深宫里重重华锁，日子也百无聊赖，索性就翻看起梅妃生前所作辞赋来。

梅妃名为江采萍，江南女子，喜梅成痴，才华横溢，是难得才女。

可惜，一生所托非人。

沈巍我叹惋不已，合起书页，手肘不慎碰落桌上一斛珍珠。

一斛珍珠此起彼伏，噼啪落地，声如华乐。

但沈巍不曾低头去捡这至宝，因着他见梳妆台上原本搁着一斛珍珠的地方，还压着一张微微泛黄，却整齐折叠的宣纸。

沈巍展开宣纸，其上赫然四个大字。

谢赐珍珠

柳叶双眉久不描，残妆和泪污红绡。

长门自是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

沈巍何必珍珠慰寂寥……

沈巍缓缓合起纸页，久坐妆镜前不得言语，脑海中只盘旋最后一句。

沈巍也自知如此窥探他人生前心思实属不该，但逝者已逝，我既顶了她的身份，那也总该为她做些什么，以慰逝者未逝时的哀思。

沈巍而且，我又何必自欺慰寂寥啊。

沈巍我总不能害了昆仑。

沈巍如此想着，我磨墨取笔，以素白纸面誊写下这诗句，吩咐宫娥把诗同那一斛被送来不久的珍珠一起送还昆仑。

……

做完这些的沈巍长长舒了一口气，把身躯重重砸进藤椅里，像是感觉不到丝毫的痛。

沈巍何必慰寂寥……

夜幕沉沉，宫墙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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