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奈布睡醒睁开眼时,房间里昏暗不已。
他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缓了缓神,白皙的手指揉了揉小腹,他胃不算好,中午没吃让他有点儿胃痛,好一会儿才皱着眉掀开被子下床。
睡得有些久了,颈脖微有些酸痛,奈布一只手搭在颈后按着,随手扯过挂在椅子上的外套穿上。
他还是有些没回神,小小地打了个哈欠,眸子泛了些朦胧水光,眉眼懒散,双手插兜出了门。
走廊空无一人,不远处隐隐传来喧哗人声,现在正是用餐时间。
奈布不紧不慢踱步过去,进入大厅后扫了一眼,跟几位熟识的伙伴点头打了个招呼,拿着餐盘打了几样比较清淡的菜,回来坐到了幸运儿这一桌。
幸运儿正闷头吃着,没有注意到奈布,当身旁椅子拉出一声轻响,顿时吓得他惊恐抬头,瞬间对上奈布恍若古井无波的黑眸。
幸运儿……
幸运儿郁闷嚼着菜。
幸运儿奈布。
奈布在他旁边坐下,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开始细细进餐。
幸运儿见他吃的斯文,回想了一下刚才自己的吃饭模样,又郁闷了。
奈布注意到他盯着自己看,神情淡淡问。
奈布怎么了?
幸运儿没……没什么……
奈布……
奈布恍若看见一只小龟,才稍稍探出一点儿头试探,一戳又给缩回去了。
奈布咬了一口肉,看着耳尖有点儿红的幸运儿,颇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收回了视线。
奈布翻了一下饭菜,把番茄准确地全部挑出来拨到一旁。
奈布今天有发生什么事吗?
在这期间,幸运儿扒了口饭,嚼着饭想了想,含含糊糊道。
幸运儿唔……也没出什么大事吧。玛格丽莎又和薇拉闹别扭了算不算?
奈布……薇拉又一次让玛格丽莎逃生而自己迷失了?这都第几次了?
奈布语气不带起伏,单纯讶异了一下。
幸运儿则是叹了口气,既感觉佩服又觉得头皮发麻。
幸运儿就是,哭哭哄哄的,薇拉竟然也不嫌烦。
幸运儿感叹完,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神秘兮兮地问。
幸运儿对了,而且你猜猜我今天看到了什么?
奈布面无表情不做声,果然不需要他回答幸运儿就自己给接上了。
幸运儿我竟然看到克利切在跑步,真的,我看到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奈布……
奈布来了点兴趣。
奈布是吗?
幸运儿当然,我肯定不会看错的(幸灾乐祸)不过也就跑了两三圈吧,累的跟骨头散了一样回了自己房间。
奈布……嗯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主要还是幸运儿一个人聊的很嗨,奈布静静边吃饭边听着,时不时嗯一声。
就这么聊了一会儿,后桌传来一声椅子滑动声,一道人影罩到两人身上。
来人极有礼貌地询问,幸运儿连忙应道。
幸运儿当然可以,请坐。
幸运儿说完抬头看去,看见皮笑肉不笑的律师在一旁坐下。
弗雷迪·莱利谢谢。
幸运儿……
奈布……
幸运儿讷讷地点了点头,闷着头继续吃饭,不敢再作声。
但从他僵硬的动作可以看出,他浑身不自在到了极致。
奈布有些无奈。
奈布莱利,晚好。
莱利向他点了点头,淡秀的眉眼总是微微皱着,显出一种傲慢不屑的神态。
弗雷迪·莱利晚好,奈布,今日你可真是忙啊,都来得及找到机会向你问声午安。
但奈布与之相处久了,便发现莱利虽然言语掺毒挖苦,但实际上都带着别扭的提醒意味,带刺的话比温和相劝的效果显著无比。
比如现在,奈布睡过了头,错过了下午求生者之间的小讨论会,于是就被毒液滋了一脸。
奈布默然,跟着幸运儿一起闷头示弱吃饭。
斯文冷清的律师先生弯着嘴角冷冷笑了,给气的。
弗雷迪·莱利吃完饭跟我来一趟。
奈布没有作声,空气中一片沉默。
莱利也不催,眉眼淡淡,似乎只是随口一说,慢条斯理地用餐。
又沉默了一会了,幸运儿终于忍不住抬头了,柔软的碎发垂在耳旁,瑞明的眸子带了些期待和胆怯。
幸运儿(讷讷)莱……莱利先生,你是要给奈布重新讲一下下午讨论会的事吗?
莱利瞥了他一眼,神色冷淡地嗯了一声。
幸运儿诺诺捏捏,耳根通红,咬着唇,模样踌躇。
莱利收回眼光,轻嗤了一声。
弗雷迪·莱利你想的话,也可以一起来。
幸运儿蓦然瞪大眼睛,语无伦次。
幸运儿一起……可……可以吗……我是说……我……我也可以……
弗雷迪·莱利(嘲讽)反正腿长在你自己身上,我难道还管得着吗?
奈布……
想要律师先生心口如一,可能是一件比死亡更加困难的事情。
幸运儿十分感激地朝莱利绽开一个灿烂的笑。
莱利顿了一下,低下头极快地抿了下唇,镜片下的眸子含着些许怔茫。
他知道庄园里的人都在排斥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幸运儿,但碍于游戏安排又免不了会和他一起开局。
但就算开局了,也好像只有三个人一般,少年遇险无人同监管者周旋,上椅后其余人也都不管他死活,只是抓紧时间修机……
他不是没有见到过少年畏畏缩缩躲在地图里警惕翻箱子的情景,修机,溜监管者,他都会很认真的去完成,百场如一,技巧娴熟。
但就算这般,还是没人喜欢他。
恶意如潮水般铺天盖地将少年淹没,几乎是让人窒息的,但他还是会笑着的,虽然心怀胆怯,但依旧不放弃地寻求同伴。
这般天真,莱利一生只见过三个人,幸运儿,艾玛,还有……他。
……毫无意外的,全都是蠢货!蠢货!蠢货!
记忆中无声的大火舔舐着他自认为冷硬的心脏,滚烫,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