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回乡记（下）】

那小厮哭红了双眸，怯生生道：“杭州知府徐正杰意欲调回都城为官，昨日送礼不成，便使银子买通厨娘带小人进相府。徐知府知晓相国 喜爱 面首 ，故命小人 入府后 勾引 迷惑，意图凭此调回都城。”

章崧拍案而起，怒目圆睁：“徐正杰，本相看他是活腻了！本相 原先 不 好 此 道，只是爱重沈大人而已，在旁人眼里 竟 成了 喜爱 面首 之徒！”

沈岩起身走向章崧，至身侧搂住章崧的肩。

“不仅如此，徐正杰还认为你是个无耻之徒，”他瞧了瞧那小厮，进一步拱火道，“十五六岁 的 孩子，他 竟 觉得 你 能 下 得 去 手！”

“夫人所言极是，徐正杰这厮着实可恨！”

章崧抬手揽在沈岩腰间，轻轻 摩挲 几下 顿觉怒气平复些许。

“哪来的滚回哪去！转告徐正杰，过些时日本相送他去偏远贫瘠之地做官，让他断了回都城的心思，一辈子老死在驻地！”他朝那小厮吼完，命人将其撵出相府，而后对管事道，“管好府里的下人，若再有人 私 收 银两 带来路不明、脏的 臭的 进府，仔细你的皮！”

管事闻言，忙跪下恭谨道：“相国放心，小的一定管好底下人，绝不重复今日之事。”

“行了，去膳房将那 私 收 银两 的厨娘撵出相府！”

“是，小的这就去。”

待管事退出房门，沈岩推开章崧的手，回到案边落坐，他用筷子夹起吃了一半的枣泥酥饼，边吃边道：“使 美人计 须谨慎！没巴结了首辅，反倒惹怒了首辅！”

“这算哪门子美人？来路不明的 无知 小儿，连给 我的 心肝儿 提鞋 都 不配！”章崧冷冷的说完这句，继而面上带笑，亲手盛汤送到沈岩面前，“三郎放心，绝不会再有来路不明之人混进府里。我只是你的，谁都抢不走。”

“你这老狗，爱是谁的是谁的。”沈岩轻咳一声，微微挪了挪目光，“意欲巴结相国的人花招百出、无所不用其极，唯恐在都城过节被他们搅了清静，我打算后日启程回苏州。表妹写信邀我回乡团聚，顺带见见我那两个刚满周岁的外甥。”

不等章崧回话，沈岩轻垂眼帘又道：“你若想去苏州游玩几日，便随我一同启程，不愿意就罢了，我不强求。”

“三郎，我乐意之至！”章崧握住沈岩的手，神情难掩喜悦，“你带我去见你表妹，说明在心里 已将 我 当 做 名正言顺 的 夫君，我心甚喜！”

“夫君 个 头！你想多了！”

沈岩面颊泛红，轻声道：“苏州距都城较远，除我表妹一家，其余同乡只知我在都城为官，不知 我 和 首辅 关系匪浅。启程后，出行车马、衣着稍微朴素些，我不想引起轰动，使同乡 误会 我 当 了 朝中大员 的 面首 。”

“放心，我会将一切安排妥当。”章崧笑笑，对沈岩道，“接着用饭吧。”

沈岩点点头，继续用饭。

*

翌日申时，沈岩睡饱午觉，绕过画屏隔断缓步来到外间。

他瞧见章崧穿着湛蓝色长袍坐在案前，垂眸看着礼单，一顶发冠简单雅致。

“相国这身打扮像个家境清贫的教书先生。”沈岩挨着章崧坐下，勾唇笑道。

“只要不像朝中大员，致使别人误会你就好。”章崧抬手揽住沈岩的肩，一本正经道，“说起教书先生......当年我来京城准备科举之际，应当凭着自身学识去宋将军府应聘教书先生，如此我便能 名正言顺 进入镇边将军府，见到十六岁的沈三郎！若我教你读书，定然比宋将军找来的孙夫子教得好！”

“你当夫子 必然 不务正业，名为 教书 实则 拐 人。”沈岩抚了抚他的脸，带着开玩笑的语气道，“得亏你当年没存此等心思，否则 我 十六岁 就要 惨 遭 毒 手。”

章崧转而揽住沈岩的腰，慢慢 靠近 他：“三郎果然了解我，我去宋府应聘教书先生 只为 拐 你！”

沈岩推开章崧的手，起身开溜：“相国思虑周全，回乡携带的礼品定然安排妥帖，下官不过问。章夫子，保持住斯文儒雅的教书先生模样，别想着 动手动脚。”

章崧见沈岩跑回里间，随即紧跟上去。

“请问小郎君，”章崧见他坐在床边，俯身行了一礼，斯文恭谨道，“可否 赠 在下 一个 吻？”

“不行。”

沈岩摇头笑笑，颇为无奈：“斯文儒雅的教书先生模样只存于表面，实则是吃人的恶狼，满是 龌龊 心思。”

“做 斯文儒雅的教书先生无趣的很，连 个 吻 都 得不到。还是 做 吃人的恶狼 有意思，小郎君 不愿 赠 吻，在下自行讨要。”

言罢，章崧 扯 下 床边 帐幔，捧着沈岩的脸吻了上去。

*

转眼来到后日，章崧和沈岩启程去苏州。

五日后，他们行至目的地。

辰时已过，日头高照。

宋雨薇和袁先生一人抱着一个幼童等在家门口，远远瞧见沈岩的身影，她将怀里的孩子扔给夫郎，兴冲冲朝沈岩奔去。

“三表哥！”

沈岩和宋雨薇许久未见，本想送表妹一个拥抱，碍于章崧这“醋缸转世”在场，他将拥抱改为握手。

“表哥，他就是章相国？”宋雨薇趁着和沈岩握手之际，压低声音问他，“看起来很和蔼，不像你信里说的那般威严吓人，他一笑颊边还有酒窝，瞧着面善。”

“这都是他装出来的，老疯狗惯会做戏。”

宋雨薇听罢，又道：“表哥，我和夫君应当怎样唤他？平日你怎样唤他？”

“别学我，我唤他“无耻老贼”、“老疯狗”。”沈岩笑笑，继续道，“你们唤他章先生就好，不必暴露他一品大员的身份，免得引起轰动。”

“好。”

章崧见沈岩和宋雨薇轻声说了会话，只当他们是许久未见在叙旧，没料到他们在聊自己。

宋雨薇将沈岩和章崧迎进家里，沈岩带章崧去看他年少时居住的屋子。

“我随舅父归乡后，便和他还有表妹居住于此。”沈岩推开门，章崧随他进去，房内虽无人居住，但却干净亮堂，“表妹知晓 我没有 娶妻 成家 的打算，一直为我保留好这间屋子，年节之际，她邀我回乡团聚，我和他们一同过节便不是孤身一人。没料到做官不久 便 从 了 你，我因此有了家。”

他拿起桌案上已然泛黄的纸张，颇为惊喜道：“没想到我年少时学书法的字帖，她还替我存着！”

“我瞧瞧！”章崧凑过去看了看，随即开口道，“苍劲有力，很不错。”

“少哄我。孙夫子说我写的字歪七扭八，难看的很。”

“他 是 你 的 夫子，自然对你严格要求。”章崧搂住沈岩，凑在他耳畔道，“我 是 你 夫君，因着喜欢你，故而看你哪哪都顺眼。我认为这字写得好，好看的很。”

沈岩勾起唇角，低声笑笑：“讨厌，惯会拿好听的话哄我。”

*

吃罢晚饭，一行人在院门外看烟火。

绚丽多彩的烟火在空中绽放，霎时点亮整个夜空。

沈岩拽了拽章崧的衣角，轻声道：“看在过节的份上，我说些好听的话让你欣喜……夫君岁岁平安，长命百岁。”

章崧搂住沈岩，贴在他耳畔道：“夫人吉祥如意，长命百岁。”

话音未落，他颊边漾起醉人的笑窝，颇为动情道：“三郎，这是我陪你过的第一年，以后的岁岁年年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我亦是如此，岁岁年年皆会陪在你身边。”沈岩回抱住他，唇边绽开灿烂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