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看破

　　——双叶岛•北半岛——　

　　就在强袭队与赛罗对话的同一时间，被救援队从双叶岛南半岛的地震灾害中救出的幸存者们正聚集在北半岛的港口，等待客船将他们护送回家。明神薰也在其列。昨夜怪兽离去后，救援队抵达现场，将他与佐佐木玲香带至北半岛。随后，佐佐木被艺人公司前来接她的车辆带走。临行时，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　　

　　可能是由于这一晚发生了太多惊心动魄的事，佐佐木睡意全无，不停地与明神进行着信息交流。在交谈中，她获知了明神现在的住所位置、身边的朋友以及其他一些情况。然而，无论她怎么询问，明神却始终对自己过往的事情绝口不提。时至凌晨2点，佐佐木终于有些困了。交谈的最后，佐佐木要求明神在早上离开双叶岛前务必等她来送行。因为有一些重要的东西她要亲手交予他。（佐佐木玲香则由公司安排的特别船只护送离岛）　　

　　接送幸存者返回的客船一共来了五艘。因害怕再度遭受怪兽袭击的人们争先恐后地挤着上船，港口一时间变得混乱不堪。明神薰站在远离人群的地方，悠哉地等待佐佐木玲香的到来。不多时，一辆黑色轿车驶进港口，佐佐木从车上下来。她已换了一身衣服，却还是几乎蒙面的打扮，左手拎着一只褐色的布袋子。她从口袋里取出一叠钞票塞给司机，又对他小声嘀咕了一会儿。司机满脸谄媚地笑着回话，随后踩下油门驾车离去。待汽车走远，佐佐木才向明神挥手大叫，拖着崴伤的脚一步一扭地走来。明神薰立刻迎了上去。　　

　　“你让司机走了，等会儿你怎么回去呀？”　　

　　“我放了他半小时的休假。才不想有人打扰我跟薰先生的见面！”　　

　　佐佐木笑着从褐色布袋子里拿出一套未拆封的西装，递到明神的面前：“薰先生快把这件衣服穿上，否则会着凉的。”昨夜，明神薰的外套连同铃川交托的CD盒都在战火中损毁了。一整晚的时间，他都只穿着一件比较单薄的衬衣。　　

　　明神没有接过西装，只是略微地瞅了瞅，然后摇头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种正规的衣服不适合我。”　　

　　“薰先生不要闹小孩子脾气啦。快，把它穿上让我看看我挑选的衣服合不合身！”说话间，佐佐木已自行动手将西装的包装拆去，然后往明神的身上套。　　

　　明神薰勉为其难地将衣服穿上，大小竟意外的十分合身。但这不同以往的另类打扮，总有种与自己的气质格格不入的感觉。然而佐佐木却饶有兴趣地端看着一身正装的明神，那样子就仿佛一个正在为心爱男友精心打扮的女友一样双眼放光。　　

　　“哈哈，想不到我的目测水平这么高。薰先生穿这身非常合适。”佐佐木又从布袋子里拿出两个CD盒，先把其中一个交到明神的手中，“我不小心弄丢了薰先生的CD，这个算是补偿了。”　　

　　明神观察CD盒子的封面，与原来那个一模一样，不知她是从哪儿弄来的。随后，佐佐木又将另一个盒子塞到明神的手中。　　

　　“虽然拿了一盒与原来那个相同的作代替，但是失去的那盒可能承载了一些无可取代的回忆。作为对它的补偿，我把这盒最初版本的单曲CD送给薰先生（最初版本CD的发行量相当少，如今市面上已寻找不到，对于粉丝来说拥有极高的收藏价值），请薰先生把这两盒一起交给你的委托人，里面有我个人赠送的亲笔签名写真和一封亲笔回信。我想这样一来，对方也不能对薰先生有什么怨言了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那盒CD是由别人委托我来向你索要签名的？”明神记得自己并未向佐佐木提及过此事。　　

　　“我猜出来的呀。”她笑着回答，又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粉色的硬纸交到明神薰手里。那是一张请柬。“两周之后在樱花市是我赈灾巡演的第一站，诚挚邀请薰先生前来。这张请柬要务必保管好，有了它，可以直接从VIP通道进入会场。入座的位置是距离舞台最近的特等席位哦！”　　

　　“听说你还邀请了不少艺能界及金融界的名流，难道是想让我跟那些人坐在一起吗？”　　

　　“对啊，但是这里稍有不同。其他人的请柬是公司统一打印的，薰先生这张却是我亲手制作书写的。这个世界上只此一份！”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又是送西装，又是送CD，现在还特邀我观看演唱会。我一介平民，何德何能可以跟那些大人物平起平坐？”　　

　　佐佐木诡秘一笑，说：“薰先生真是太谦虚了。如果连您都不够格的话，试问天底下还有谁够资格？我只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您最好优待，但这些却远不及您对我们人类所做功绩的万分之一。您觉得我说的对不对？我亲爱的『救世主』——加利亚斯奥特曼大人……”　　

　　明神薰保持着原先的笑容不为所动，在佐佐木玲香的脑门上弹了一个脑瓜崩，说：“你这丫头大概是没睡醒吧？都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佐佐木轻柔脑门，撅着嘴道：“薰先生不承认自己是加利亚斯奥特曼，可是我有依据哦。”　　

　　“哦？那我倒想听听看了。”明神架起胳膊，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佐佐木整理一下思路，开始阐述自己的依据：“其实，从昨晚薰先生将我从巨石下救出的时候，我的心中就已经产生了一些疑惑。凭一个普通人类的力气，怎么可能搬得动如此巨大的一块石头呢？”　　

　　“那石头虽然大，却没有看上去的重。我能搬起来，只能证明我比一般人力气大，除此以外说明不了什么。”　　

　　“好，这一段暂且略过。再是之后的事情，从动物园里逃出来的四只老虎袭击了聚在广场上的人们，当时薰先生为了救我将其中一只老虎打飞了。且不说一个普通人类能一拳击飞一头成年老虎，更令人惊讶的是那头老虎竟然就那么死掉了。即使用猎枪攻击，只要是非要害部位的话一头老虎也不可能立即死亡。可是现在竟有一个人能赤手空拳一击击毙老虎，这不得不让人起疑吧？”　　

　　明神薰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也许我是天生神力呢。”　　

　　佐佐木没有反驳他的狡辩，继续说道：“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对薰先生的身份产生了莫大的怀疑，只是当时尚未想到你就是加利亚斯奥特曼，最大的猜想也就是某个潜入地球的外星人。可是从心底里，我是否认这样的想法的。一直默默地说服自己只是多疑了而已。”　　

　　“那你是从何时起完全确认了？”　　

　　“直到那个奇怪的少年出现。”佐佐木指的当然是赛罗。“薰先生说他是疯子，而他说的话也确实让人摸不着头脑。如果我没有发现他的真实身份，说不定会相信你的话。薰先生应该是知道的吧，那个少年就是之后出现与怪兽战斗的奥特曼。”　　

　　“你看到了他变身的瞬间吧？”　　

　　“没错。真的是很让人震惊的景象呢！当我确认了那个少年的身份后再回过头来思考他之前说的那些话，就变得很有意思了。”　　

　　佐佐木歪着脑袋回忆赛罗当时的说话内容。　　

　　“『小姐，请相信我说的话。你身边的这个男人不是好人，你们所有人都被他的表象欺骗了。』『卑鄙小人，别以为你可以欺骗所有人。迟早有一天我会揭开你的伪面具，让世人看清楚你的真面目。』”　　

　　“很显然，那个少年是知晓薰先生的身份的。他的话语中提到了一句『世人』，说明薰先生是一个人尽皆知的大人物。可你既非世界级富翁，也非政治领袖，更不是国际要犯，为什么人们会认识你？而那少年作为一个奥特曼，又怎么会对区区一个默默无闻的地球人咄咄相逼呢？这已充分证明了薰先生绝非普通人类，而是与那个奥特曼有所瓜葛的外星人。能符合以上几个条件的外星人，我只能想到一人，那就是——前段时间击败扎格纳特拯救了地球，被世人称为『救世主』的加利亚斯奥特曼。”　　

　　“只有这些依据？”佐佐木的说辞显然没让他满意，“你看我完全是一个人类的模样，跟加利亚斯有哪一点相似之处？”　　

　　“既然那个新出现的奥特曼可以变成人类少年的模样，那加利亚斯奥特曼可以变成薰先生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况且，我还有其他的证据。”佐佐木从口袋中取出一张折叠好的信纸，夹于两指之间。　　

　　“这是什么？”明神薰没有见过这张信纸。　　

　　“这是藏在薰先生所带的CD盒里写真照片中的一封信，在签名会时被我发现的。信的面上写着『明神薰先生亲启』的字样。我一开始不知道这个『明神薰』是谁，直到你在石林迷宫救了我，告诉了我你的名字后我才恍然大悟——那盒CD并非薰先生的东西，而是所有者委托了某人转交给你的。那位所有者有一些秘密之事想与薰先生对话，所以写了这封信偷偷藏于盒中。本来在签名会上若是薰先生亲自打开CD盒就一定会发现这封信，可是最后却是由我打开，而薰先生那时并没有注意到。后来在主题乐园里，你将装着CD盒的外套披在我的身上，我想起了这封信，于是偷偷将它从盒中取出想交给你。可是之后接连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这封信便一直保管在我手上。后来，我想明白了薰先生的身份，就对这封写给你的信产生了极大的好奇，于是我偷偷地……”　　

　　“你这小丫头，怎么偷看别人的信函。”明神一把将信夺来，佯装生气的样子。佐佐木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表示惭愧。　　

　　写信人名叫加藤达也，明神从铃川这里听说过此人。信中指明了明神薰的真实身份，并详细描述了加藤收集到的关于明神的信息与推理其身份的过程。信中话语的态度十分友好，对明神薰击败扎格纳特拯救地球的事表示了万分的感谢，并承诺不会将他是加利亚斯奥特曼的身份对外曝光，大有与他结交朋友的意思。　　

　　“真是败给地球人了，一个一个的都那么机灵……”明神无奈地摇着脑袋，将信纸揉成一团捏于掌中。当手掌再度张开时，信纸已被化成灰烬，随风散去。这显然不是人类的能力。　　

　　“这么说，薰先生是承认了？！”　　

　　“啊，我认输了。正如信上所说，我就是加利亚斯。”　　

　　佐佐木像是发现了惊天秘密一般兴奋地大叫，亦如观察珍稀动物一般将明神薰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　　

　　“关于我的身份，除了你和来信人以外还没有其他地球人知晓。玲香，能向我保证不把这件事对第三者透露吗？”　　

　　佐佐木拼命地点着头：“那是当然！若是薰先生的身份暴露，遭到一些无聊人士的围观而被吓跑了的话，我可不干！但是呢，以此为前提，薰先生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条件？！你这家伙难道还想索要『封口费』不成？”　　

　　“帮人保守这么重大的一个秘密，没点儿好处怎么行！”佐佐木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态，“我想让薰先生与我达成一个『约定』。不会强人所难，因为以薰先生的能力一定可以办到。”　　

　　“『约定』的内容是什么？”　　

　　佐佐木顿了顿，以严肃的口吻说道：“我希望将来无论有怎样可怕的灾难降临，薰先生都能够保护这颗星球直至度过危机。请借予我们人类加利亚斯奥特曼的力量！”　　

　　明神薰闭起眼睛，细细琢磨佐佐木玲香的这番要求，然后柔声道：“两个月前，这个国家爆发了『反•加利亚斯热潮』，我遭到了来自地球人的恶意唾弃。可是仅仅数日之间，这种情况发生了180度的反转，我成为了『救世主』，成为了被人们讴歌的对象。你知道其中的原因吗？”　　

　　“因为薰先生击败了企图毁灭地球的机器人，成为了救世的英雄。但是，真正改变人们看法的原因并非如此。有位记者将当时战斗的景象直播了出来，所有人都看到了加利亚斯奥特曼强大而恐怖的实力。人们害怕了，畏惧了，他们清楚地了解了自己曾经诋毁的对象究竟是一个怎么可怕的角色。倘若将他惹火了，又会发生怎样可怕的事态。恐惧，促使着人们不得不谨言慎行，卑躬屈膝。”　　

　　明神薰微笑地点着脑袋：“地球人害怕我会报复，所以极尽谄媚地恭维。你既然能看明白其中的缘由，就该知道……”他的笑脸瞬间化为一张恐怖的面容，低沉的声音中包含着无与伦比的杀气，“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你难道认为不会把我惹火吗！！”　　

　　被明神那犹如寒冬烈风一般冰冷刺骨的视线直视着，佐佐木微微一笑，道：“不会。因为我知道薰先生一定会答应我这个请求的！”少女的笑容充满了迷之自信，而且无所畏惧。　　

　　两人的视线针锋相对。足足数十秒的无声无息后，明神薰突然哈哈大笑：“你这个小丫头真有意思，面对远比自己强大的人竟然毫不动摇。好，如你所愿，我答应你这个请求。”明神的杀气顿消，又回到了之前欢快聊天时的态度。　

　　佐佐木喜笑颜开：“我就知道薰先生一定会答应的！那么，我们拉钩作约定。”说着，将明神的右手拽了过来。　　

　　“啊？还要拉钩？！”据明神所知，这似乎是地球小孩之间约定立誓的一种略显幼稚的行为。真搞不懂佐佐木的那个请求究竟是“认真”还是“玩笑”？　　

　　“可是玲香，我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你要找我这个危险人物作约定，而不去找那个少年奥特曼？明明那家伙更符合你们地球人心目中奥特曼的形象。”　　

　　“因为他不值得信任。这个约定在他身上是实现不了的。”换言之，佐佐木玲香对加利亚斯是信任的。　　

　　“可是，你难道就不怕我的表象只是虚假的面具，面具下隐藏的是另一副面孔吗？还记得昨天那小子说的话吧？”　　

　　“他说薰先生欺骗了我们所有人，还要揭发你的真面目。”　　

　　“你是怎么看待这些话的？”　　

　　“我说过那家伙不值得信任。但他似乎对薰先生存有极强的怨恨之情，你俩莫非是旧识吗？”　　

　　“那个少年名叫赛罗，来自我的故乡M78星云的光之国，是隶属一个维护宇宙和平的组织——宇宙警备队中的一员。此前我从未见过他，只是与他的父亲有过数面之缘而已。”　　

　　“那事情就很清楚了。那个叫赛罗的并不认识薰先生，恐怕是从其他人那里道听途说了关于你的情况，先入为主的对你产生了不好的印象，所以才会将你的任何行为都想象成附带着别有居心的目的。嗯，这种人在地球上也是有的。”　

　　明神把视线转向别处，默默道：“因为我与宇宙警备队的瓜葛，他有憎恨我的理由，并非完全是臆想。而我，也绝非有你想象中的那样『好』。你明白吗？玲香。”　　

　　佐佐木微笑道：“薰先生既然敢坦率承认自己的『坏』，便足以证明你并非那个赛罗认为的阴险虚伪之人。因为真正的小人是绝不敢在外人面前显露出自己的『恶』。”　　

　　明神释然一笑，说：“玲香，你有兴趣听吗？关于我的过去，我与警备队的恩怨情仇，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人个完完整整的了解过。”　　

　　“如果薰先生愿意说的话……”　　

　　这时，远处客船的汽笛高鸣作响，这是在通知尚未上船的幸存者赶紧登船。　　

　　“这些事情说来话长，今天来不及了。等樱花市的巡演结束后，找个时间我再慢慢告诉你。”说完，明神向佐佐木告辞，朝客船的方向走去。　　

　　佐佐木出声叫住了他：“薰先生，还有一件事我不明白。昨夜怪兽出现之时，薰先生为什么没有变身去战斗？”　　

　　“因为我要观察怪兽和赛罗的战斗力。一个是要消灭的敌人，另一个是想找我麻烦的家伙，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昨天的那两头怪兽非常厉害，似乎是不死之身。那个赛罗都没能打赢，薰先生有把握获胜吗？”　　

　　明神轻蔑一笑：“你把我跟宇宙警备队那帮废物相提并论？玲香，你知道这个宇宙的『律』吗？万物有其『创生』之时，则必有其『消亡』之刻，无一例外。你会觉得那两头怪兽是不死之身，是因为你还没有发现杀死它们的方法。”　　

　　佐佐木突然双眼放光：“这么说，薰先生已经找到打败怪兽的方法了？！快告诉我！快告诉我！”她拽拉着明神的衣角撒娇。　　

　　“那我稍微给一点提示，看你的领悟能力了。”明神靠近佐佐木的耳旁低声说，“『双子连星，同生同灭』。”　　

　　佐佐木闭眼沉思，片刻后顿时恍然大悟，也在明神的耳旁低语。明神薰听后哈哈大笑：“你这小丫头果真机智过人，这么快就悟到了话中的真意。今天就此别过了，两周后我们樱花市再见。”　　

　　佐佐木朝着远去的明神薰的背影大叫：“薰先生，巡演当天请一定要准时到来呀！”　

　　明神没有回头，抬手比了一个“OK”的手势。佐佐木玲香目送着明神薰登上客船，直至船只驶向大海，消失在视线中后方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