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葬礼

　　两天后，A.E.C.O.为在扎格纳特事件中牺牲的军官们举办了隆重的集体葬礼。队长高桥弘行因代理了总督一职而分身乏术，横山、神谷、铃川、佐藤和木下大作（代表整备班）参加了葬礼。秋元真雄总督为牺牲的战士们致辞悼念，讲述他们的生平事迹。葬礼现场被一股浓重的悲伤气氛所笼罩。佐藤靠在横山的肩上小声抽泣，神谷紧闭双眼呼吸凝重，为牺牲的战友默哀。他们两人都曾是宇宙分部的一员，承受着不同于铃川和横山的双倍悲痛。　　

　　葬礼从早晨5时开始，持续了大半天时间。午后，众人来到市内最大的一座陵园，准备将战友们的骨灰安葬于此。神谷和佐藤去了宇宙分部成员家属那边慰问，铃川、横山和木下则留在石田胜一的墓前，目送着副队长入土为安。石田胜一是被扎格纳特的激光直接击中而亡，没有留下遗体。作为替代，将他生前穿过的强袭队制服火化，安放在了骨灰盒中。　

　　铃川呆呆地望着碑上铭刻的文字，脑海中回忆着副队长的音容笑貌。从加入强袭队起，石田就一直十分照顾自己，教导她各种战斗技巧，严格又充满慈爱。队中的其他成员也无一不受到过他的照顾。直至今日，铃川依然无法接受副队长已经离开人世的现实，因为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　　

　　“不可饶恕……”横山怒不可遏地喃喃低语着，“那个控制了扎格纳特，害死副队长和其他无辜同胞的罪魁祸首，我绝对不会放过！”铃川悲伤地望着横山，木下老爹则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一部分人在告别了死者后开始陆续离开陵园，而他们要等待神谷和佐藤回来，再一起动身返回基地。铃川环视四周，在远处的一个墓碑前发现了秋元总督孤单的身影。那个地方并不在这次牺牲者们的墓区范围内，总督又是在悼念何人呢？铃川心下好奇。　　

　　木下老爹走到铃川身边，为她解答了疑惑：“总督大人是在悼念他的妻女啊，他们的骨灰也正巧安放在这座陵园里。”　　

　　铃川惊讶道：“秋元总督的妻子和女儿已经过世了吗？！”　　

　　木下老爹默默地点了点头：“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哎！真是飞来横祸，一场可怕的灾难夺走了他们的生命……”　

　　十年前、灾难……几个熟悉的关键字点醒了铃川的记忆。她试探性地问道：“总督大人的妻女遇难的那场灾难，该不会就是十年前山神市的那次……？”　　

　　“没有错，就是十年前在山神市由萨洛梅星人引发的那个事件。当时有超过5000人遇难，总督大人的妻女也是遇难者之一。事件的结局，萨洛梅星人被我们人类的军队在一座孤儿院里消灭了。每年的忌日，总督大人和高桥队长都会来这里扫墓。”　　

　　“队长？为什么他也会一起来扫墓？”　　

　　“铃川，原来你不知道啊。总督大人的女儿与高桥队长当时是情侣关系，如果没有发生那个事件，他们应该早就结婚了。高桥队长至今依旧单身的原因，我想，大概是他依然没能忘却曾经的爱人吧。”　　

　　十年前，年仅12岁的铃川第一次从新闻中知晓该事件的发生；两个月前，她在太阳学园从副队长石田的口中了解到事件的详细经过；归队之后，她又从佐藤的口中听说了神谷志郎是十年前山神市孤儿院唯一幸存者的事；今天，他又一次从木下老爹这里听闻了秋元总督和高桥队长的伤心往事。原来，在自己的身边竟有那么多事件的牵连者。如果说以前的自己对那次事件存有的感情仅仅是一种虚无缥缈的哀伤的话，那如今这种哀伤已转化为真真切切的悲痛了。　　

　　铃川闭起眼睛，默默地为今昔两次灾难的遇难者祷告。一切都已过去，希望他们的在天之灵能够得到永恒的宁静。然而，此时此刻的铃川纱织还未曾知晓，十年前的事件并没有真正的结束，以及以此事为导火索，成为了地球迄今为止所有事件的开端……　　

　　待众人离开陵园，时间已过午后4时。从陵园的入口到达城市的马路需要经过一条阴暗幽长的绿荫小道，汽车就停放在绿荫小道的尽头。铃川与木下老爹在前，神谷、佐藤和横山在后，五人两前三后漫步前行着。为了消除大家心头的悲伤之情，佐藤聊起了最近看到的有趣八卦新闻。其他人也理解她的良苦用心，都十分默契地配合，还时不时地跟着吐槽调侃，氛围也因此变得欢快了不少。　　

　　快到绿荫小道尽头之时，佐藤好像发现了什么，忽然窜到铃川身后，贴到她耳旁低声说：“喂喂，前方那位帅哥从刚才起就一直瞅着你瞧，我想应该是等候你多时了吧。”　　

　　铃川一脸懵然，顺着佐藤的指向看去。在绿荫小道尽头的一棵大树旁，一个身穿褐色夹克衫的熟悉身影正依靠着树身，往自己的所在方向偷瞄，发现被注意到后，又立刻将视线移向了别处。　　

　　铃川惊呼：“阿薰！你怎么会在这里？！”那人正是明神薰。　　

　　明神薰装作四处看风景的样子，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下：“那个啥……别误会啊……我只是偶然路过……没想到这么巧……居然会在这里碰上你……”他连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了。“好像快到……晚饭时间了呢……肚子也有些饿了呢……”他开始冷汗直流了。“那个啥……要是不介意……不如一起……吧？”　　

　　还没等铃川回话，佐藤已急着开了口：“傻瓜，人家在约你呢，别愣在这里啊。”然后轻推一把，将铃川推到了明神薰的身边。明神顺势抓住了她的手腕，牵着就走。　　

　　“等一下！就这样走掉的话工作怎么办？至少要先跟队长说一下吧……”这不就变成翘班了吗？铃川紧张地叫了起来。　　

　　“没关系，你的队友们是不会介意的。”明神不由分说地将她拉走，两人消失在绿荫小道尽头的转角处。　　

　　仿佛迎合着明神薰的意见，佐藤满脸嬉笑地挥手暂别：“放心吧，我们会代你向队长说明的！”　　

　　横山凑了过来：“喂喂，你到时候要准备怎么跟队长解释？”　　

　　佐藤轻描淡写地说：“那还不简单，就说我们把铃川弄丢了。”　　

　　“哈？”横山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觉得这种理由队长会相信吗？而且铃川又不是三岁小孩，丢了难道不会自己回来？”　

　　“把铃川弄丢又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她变成怪兽那会儿不也失踪过一段时间，就当又发生一次不就行了？”　

　　“你能不能找个靠谱点的理由……”横山话没说完，就被佐藤一肘子打在尚未痊愈的伤口上，痛得他哇哇直叫。　　

　　“队长现在忙于总督的事务，可能根本就不会注意到铃川不在的情况。只要你这呆子别多嘴多舌，绝对能蒙混过关。而且，我们还有木下老爹可以帮忙作证，不会有问题的啦。”　　

　　木下老爹似乎对这种恶作剧很感兴趣，拍着胸脯保证。佐藤看向神谷，征求他的同意（其实是命令）。然而神谷似乎心不在焉，双眼直勾勾地巴望着铃川消失的方向出神，一脸复杂的表情。　　

　　“那个男的，莫非是铃川前辈的男朋友？”　　

　　“显然是啊！”佐藤断言，“你不觉得他们两个很般配吗？”　　

　　“是这样吗……”神谷喃喃地咕噜着。之后又是一阵碎碎念，可旁人完全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另一边，铃川被明神拉走后，气氛反倒变得愈发尴尬了。在前往餐馆的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最后反倒是铃川先开了口，只不过……　　

　　“我记得，之前有个人好像说过什么‘情断于此，永不相见’之类的话。不知道我有没有记错呀，是谁说的来着？”铃川故意放慢了脚步，佯装出回忆的样子，略带调戏意味地说道。　　

　　明神薰呻吟了一声，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变着色儿。铃川低头捂嘴，忍着笑意想看看他会用什么话语来应对。只听见一声“啪”的清脆响亮的声音，明神薰给自己的右脸直接来上了一巴掌。

　　“你干什么啊！为什么打自己的脸？”铃川急忙跑上去挪开了明神的右手，他的右侧脸颊上已经留下了一个清晰鲜红的五指掌印。可见刚才那一掌，他是下了多大的力气。　　

　　“打脸的滋味儿可真不好受。”明神的姿态像个犯了错的小孩。　　

　　“傻瓜，谁让你没事乱发誓的……”铃川又想笑又心疼，仔细查看明神的脸伤。那掌印恐怕一时半儿是褪不掉了。　　

　　明神抓住铃川的双肩：“纱织，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再对你胡乱发脾气了……”　　

　　铃川娇羞地轻轻应了一声，算是默认原谅了当初他与自己吵架的事。抬眼望去，明神薰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在看，目光中充满了极尽之柔情。铃川心神荡漾，竟有些不敢直视对方的视线。然而身体的反应却违背了自我的意识，视线怎么都移不开去。她感觉明神的面庞似乎在慢慢地靠近自己。难道他想……　　

　　铃川闭起了眼睛，稍稍抬起脸，嘴唇微微张开，喘着半急促的呼吸，等待对方的到来。阿薰会发动怎样的攻势呢？紧张与期待并存的心情越发强烈，仿佛令整个身体都变得僵硬起来，无法自持。一秒、两秒、三秒……铃川感觉到对方的气息已能轻扑到自己脸上，心脏剧烈地跳动就好像要从身体里蹦出来一样,抓着肩膀的力量逐渐变大。然后……突然松开了，之后便是逐渐远去的脚步声传来。　　

　　哎哎哎？？？铃川诧异地睁开眼睛，只见明神薰慢慢地从自己身边走开了。“那个，纱织。”他轻揉着肚子说道，“我们不要浪费时间了。说实话，我的肚子确实已经饿得咕咕直叫了。我们……”明神回头想要催促铃川加快脚步，却见她一个箭步而来，抬手就是一巴掌。　　

　　“之前的事，一个‘对不起’就想叫我原谅你！！”这一巴掌直接打在了明神薰的左脸上，力气远比刚才自打脸时强上数倍。　　

　　“饿饿饿，饿你个大头鬼！”铃川口中碎碎而念，自顾自地一个劲儿往前走，胀红的脸又羞又恼。羞的是刚才的一切不过是自己春心荡漾的臆想产生的错觉；恼的是自己明明给了那么明显的暗示，眼前这块木头居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猝不及防之下又添了一个火辣辣的掌印，被独自丢在原地的明神薰呈现出了尼克•杨式的懵逼状态——什么情况？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吗？这个女人变脸的速度怎么比翻书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