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96章

　　“大人，您是不是可以回去了？瞒住赵处的事情我也都告诉您了，再没有什么隐瞒的。还是您还有其他要交待的事情？”

　　沈巍深深地看了念念一眼，努力地去忽视她手心里被刀划出的伤痕，缓缓地道出了自己心里最大的疑问之一，“念念，你上次去怎样进到地星的？还有，你有没有见到什么人？”

　　终于，还是眼前的这个人，问道了念念最不愿意回答的问题。念念平复下心绪，将摊开的手放回身侧。装作漫不经心地避开沈巍眼里试探的目光，“我的手链里有一丝您的黑能量，既然大人能自由穿梭来往两界，那么，您身上的黑能量必然是识别身份的印证，借助这个，我才进入到了大槐树那里的门。至于有没有见到什么人，地星里来来往往的人不少，不知道大人您说的又是哪一位呢？”

　　“地星禁地，天柱内之人。”沈巍的语气似乎稍微犹豫了一秒，才开口。

　　念念听到沈巍的这句话，也知晓了他为什么会在这一刻去而复返。她看着略显昏暗的灯光下，沈巍掩在面具之下的那双深邃的星眸，心里思量再三，还是对面前的这个男人做不到隐瞒。既然他以黑袍使的身份出现，那么，他所有的问题，必然是出于他肩负的稳定和和平的重任。

　　念念背靠着大门，因为外套滑落而无暇顾及，所以只觉得木门的凉直接从背脊传递到了骨髓深处。可是，她还是不忍心让沈巍久等她的回答，尽管知道面前的男人为了别人等待了千万年。可是，那份等待的耐心，又和自己无关，又何必奢望一丝根本不会有的回应呢？

　　“夜尊，”念念淡淡地开口，启唇道出了这个对于地星尤其是沈巍绝对禁忌的名字。“我和他简单地交谈了几句。”

　　却不想沈巍听到念念的话，一双星眸竟然失了一贯的冷静。沈巍两步走到了念念的面前，伸手就板住了她瘦削的肩膀，迫使念念不得不看向他的眼睛，“念念，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在做什么？夜尊是多么危险的人，你难道真的不清楚吗？”

　　念念任由沈巍的宽厚有力的手掌箍住自己的肩，就像是一株任由风雨吹打的花木，既不挣扎也不辩解，只是淡淡的回看着沈巍的眼睛，似乎想要抓紧一切的机会和每一秒的时间，把面前的这个男人的身影和每一个眼神，都牢牢地铭记在自己的视野里。“我，真的只是和他聊了几句而已。夜尊身在天柱之内，他留不住我的。”话一字一字地说着，直到最后一个字说完，念念才眨了眨眼睛，寂寞的时间和氛围被无形地拉长着，在她周围始终未曾渐消半分。

　　沈巍确实是处在少有的情绪剧烈波动的状态，千万年来的墨守成规，他早已经把所有真实的情绪克制到了收放自如，若不是关乎原则的大事，他很少会触动自己真实的情绪。可是，此刻的念念，却真的令他生气了。这个身份能力一切成迷的女孩子，怎么可以把一件如此严重的事情表现得这样轻描淡写？

　　“大人，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若是我的这次行动给赵处带来危险，那么，你就会好不徇私地给予我最大严重的惩罚呢？”念念眼睛看着沈巍，目光的方向是沈巍，可是这句说出口的话，答案似乎却也是在问自己。

　　沈巍这时才发现，他也好，赵云澜也好，甚至是特调处的每一个人，都从来没有了解到真实的念念，究竟是怎样的女孩子。就像是此刻的她的眼睛里的光，仿佛生命在她看来，都不过是轻贱如同草芥般的东西，即使，是攸关她自己的生命。

　　这个突然而来的认知，让沈巍非常地失望和难过。

　　没有等到沈巍的回答，念念眼睛里流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悲伤。她接着说道：“大人，如果赵处让我离开特调处，那么，我想我自己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可能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凭着自己的心意试图去阻止即将到来的大战，又或者被力量挟持站到了大人您的对立面，更或者是隔岸观火，远远地避开这里的纷争。毕竟，这次我体内的能量平衡的暂时失控，让我忽然地记起，原来自己失去的一部分记忆。那就是，我已经是经历过一次死亡的人了。”

　　沈巍听到念念的最后一句话，才将她的身体放开。而她则弱弱地倚靠着门，发丝再次遮住了她的眼睛，“对的，我想起来了，我经历过死亡的。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会忘记呢？哈哈哈，真是的，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忘记，真是太好笑了，对不对？哈哈哈……”念念的视线盯着地板的方向，轻笑着自己的这个低级的错误。一些自嘲似的调侃中，更多的，还是悲凉和浓得化不开的孤寂。

　　念念心里的想法沈巍无从得知，但是，看着念念单薄的身子依靠着冰凉的房门，在屋里本就昏暗的光线下，整个人都似乎要被浓郁的悲伤吞噬掉。所以，沈巍下意识地挥出了一道黑能量，将客厅天花板上的灯打开了。随着眼前视野变得清晰，念念身上的沉郁仿佛也减轻了一两分。她停止了自嘲的轻笑，闭上眼睛，默不作声地保持着这个姿势数分钟，而沈巍，则站在她半步远的地方，同样静静地看着她。本就不善言辞的沈巍，这时不知道自己能够为念念做点什么，或者说几句话让她能够平复下来情绪。若是赵云澜在这里，应该能够很好地处理这种在尴尬的静默的状况。也许，自己这次的去而复返，真的给念念带来了很严重的伤害。用鲜血为代价驱使本就不属于自己的异种能量为自己去修复烧成灰烬的地君册的内容，这样毫无顾忌地做法，沈巍不敢去过多地猜想念念的动机和初衷。这孩子平日看向自己的眼睛里的偶尔隐藏的感情，他似乎是猜到了大半，可是，却根本由不得去继续向深处探寻。而念念则将自己的所有情绪都处理地堪称完美，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的烦扰，甚至是一丝私心的打扰都没有。

　　回想和念念见面的几次情景，她多半都是和特调处的人一起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尽可能不和自己交谈，只是偶尔偷偷地打量自己几眼，即便是那一次因为张丹妮的事件让自己作为嫌疑人进入了特调处的审讯，念念这孩子也是公事加上一点儿玩笑地处理着和自己单独相处的时间，甚至比自己的学生还要疏远一分。而其他的能够单独的交流的场景里，念念同他说的话题，只有一个唯一绕不开的主题——那就是赵云澜。念念这孩子，他千万年来也算是阅人无数，可是，很少有人像她这样，令他看不清楚。

　　就在沈巍安静的陷入和念念的认识的所有回忆时，念念也逐渐地恢复了平静。之前止不住的眼泪此刻也终于歇止。念念深呼吸了一口，然后抬手拨开了挡住自己视野和情绪的发丝，才重新直面起面前的沈巍。她所有的沉郁都随着上述两个简单的动作后消失不见，而平和重新出现了念念的脸上。只是，声音里还能听出一丝情绪的残留，“抱歉啊，沈教授。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这几天身体太累，所以有些消极情绪有些失控而已。”她向一侧弯了弯腰，把滑落在地上的外套捡了起来，搭在自己的臂弯处，然后抱在身前。“沈教授你的担心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对于夜尊，我会谨慎处理，绝不会再向这次这样轻率的。不过，就我刚刚说起的恢复的一小部分记忆，还请您替我保密，不要告诉给赵处。等我找到合适的机会，会自己把事情一一告知赵处的。沈教授，你能答应我这个请求吗？”

　　“念念，”沈巍开口唤了一声她的名字，“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我希望你可以从现在开始，保护好自己，因为，我有直觉，尽管你和夜尊接触时间不长，而且做到了全身而退，可是，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大多不会轻易地放过你。”

　　念念听后，浅浅的一笑，眼神里闪过一丝平日的调皮，“沈教授，你是在担心我吗？赵处他知道吗？”

　　“你……”沈巍局促地说道，“这不是开玩笑，念念。”

　　“好好好，我知道了，沈教授，我向你也做个保证好不好，在我的能量系统恢复平稳之前，我就待在特调处里，不单独出门，就算是上下班，也尽量和大庆还有赵处同行，绝不落单，可以吗？”

　　“特调处里有黑能量护盾，无论是烛九还是夜尊，确实不能轻易突破。希望，念念，你真的说到做到。”沈巍这时也不好表现得过于严肃，而且，念念的保证也表面了她并非对夜尊没有防备之心。“毕竟，很多人都很关心你，你也不再只是一个人而已。”

　　“嗯嗯。”念念点点头，“不过，时间也不早了，沈教授是不是可以离开了？毕竟，明天我还得准备早饭然后蹭赵处的车去上班呀！”

　　“那好吧，你早点休息吧。不过，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沈教授，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晚安。”念念笑着对他摆了摆手。

　　沈巍确定了念念这时情绪确实稳定下来后，才对着她点头笑了一下，然后才消失在黑能量的时空通道内。

　　而念念则望着他消失的那个方向，无声地叹了口气。把外套随手丢在客厅的沙发上，才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卧室里。她的笑容终于再也没有力气去维持，将守在床边的不不抱在自己怀里，然后整个人都扑在柔软的床面上。把自己缩成一团，被子盖到了头顶，把所有真实的悲伤和期许全部都隐藏起来，把小脸埋进不不柔软的皮毛里，迫使着自己陷入了沉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