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81章

　　沈巍的家，今夜灯光依旧和屋子的主人一样的柔和。沈巍一身简洁的浅灰色家居常服，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摆弄着精致的伯爵茶瓷器，而赵云澜则是笑得眯着眼儿观察着沈巍的每一个动作和神情，坐在紧挨的主沙发上。

　　当沈巍将一杯沏好的茶汤的杯子递到赵云澜手上时，赵云澜笑得像个娶了新娇娘的土匪头子，端详着眼前的沈美人，越看越欢喜。他虽然在海星各阶层混得风生水起，但是却是个根本品不出茶水好坏的糙汉子。接过沈巍递过来的杯子，随口吹了吹，就势就喝了一小口。“嗯，挺香的，就是不知道是什么茶叶……”心里念叨着，也没觉得自己不够品味，因为今夜的主要目的，就是求一个沈巍明面的摊牌而已。

　　所以，他喝了一下口，就把杯子拿在手里，手指抚摸着茶杯上精巧的把手。“黑老哥，还演呢？”

　　沈巍听到他这一句，却充耳不闻，只是低头小口的品着杯里的茶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赵云澜一听这话就乐了，沈巍这“掩耳盗铃”的掩饰实在是太过拙劣，他只觉得活生生被气笑的。“你要是这么说，那我也没办法，不过，除非你会那个什么消除记忆，把我的记忆给消除了……”他把杯子轻下，手指随意地指了指沈巍，表明自己已经知道了他的秘密，任何掩饰都没用。

　　沈巍对他此刻的软威胁只是莞尔一笑，漂亮的眼神稍稍流转出一道调皮的精光：“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呢？”

　　得！此话一出，赵云澜顿时觉得自己遇到了游戏关底的最大boss，自己的威胁反而把危险降临到了自己身上，一时间尴尬加紧张地冷在那里，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才是最合适的。“丢人！”

　　沈巍的笑容未减，那暖意准确地传递给了紧张成麻团的赵云澜。“算了，说一个谎言就要用成百上千的谎言去圆，我累了。”

　　“这就对了嘛。”赵云澜立刻接收到沈巍的善意，麻溜地顺坡下驴，“那个……我承认，我之前对黑袍使大人是不大恭敬，不过你也说了，我们是朋友，所以也不会计较这些事情，对不对？”

　　沈巍的神色一凛，思绪不由自由地去回忆起千万年前的那一幕幕的昔日之景中，整个人都被一种淡淡的寂寞所笼罩着，可是，当记忆回归眼下，他还是唇角一动：“是呀，我们是朋友，一直都是……”

　　赵云澜从口袋里取出棒棒糖来，“一直？你这个一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这总能说吧？”

　　可是沈巍的心绪还沉浸在久违的寂寞氛围里，没有再接赵云澜的这些话。秘密的重叠，令他实在不得不在开口前陷入百般的思虑和考量中。

　　“好吧，你不愿意说我也不逼你，不过，”他顿了顿，脸稍稍凑近了沈巍一些，“不过，我被蒙在鼓里这么久，你总不能三言两语就把我打发了吧？不合适！”

　　沈巍敛着神色打量了赵云澜一眼，只觉得对方看向自己的目光里似乎有灼灼的难以言明的一种情绪，令他不由得变得紧张，“那，那怎么样才算合适？”沈巍想着自己真实身份的欺瞒，确实心有愧疚，便把歉意脱口而出。

　　“除非你，答应我一个条件！”赵云澜就等着沈巍这句话呢。

　　沈巍眨巴眨巴眼睛，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影出一道暗影，他的紧张随着赵云澜的话又提升了几度，不禁喉头一动，咽下了一点儿口水。“什么条件？”

　　赵云澜把棒棒糖放在桌上的那张剥开的糖纸上，眼神更加热情地对上沈巍那闪躲的眼神，“除非你，答应我……加入我们特调处呗！”

　　这话一出，沈巍就把手里的杯子放到了桌上，表明了自己明显的拒绝之意！而赵云澜却不放弃，他的手臂一身，里侧的手就抓住了沈巍那掩在衣袖里的如同霜雪一般的皓腕！沈巍一惊，条件反射式的立马像被马蜂蜇了一样把手腕从赵云澜手心里抽离了出来！眼前之人的举止太过放肆，根本容不得他多加思考，便选择了逃开！

　　赵云澜一见沈巍的躲避，知道自己的这个举动着实孟浪了，沈巍这样风光霁月的一个人，加上冷酷无情的黑袍使的身份，绝对是不喜欢和他人发生太多的肢体接触的。所以他便将自己的“罪恶”的小手伸了回来。不能把对方逼得太紧，万一沈巍生气的一走了之，茫茫人海中让他到哪里寻找呀？

　　“那个，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你别生气。”赵云澜认错态度良好，竭力挽回自己的人模狗样儿的形象。

　　沈巍也觉得自己的躲避有点儿过激了，便没再多说话，默认接下了赵云澜的道歉。

　　“不过，沈教授，你也知道，现在烛九在背后谋划了一桩桩阴谋诡计，就凭我们特调处的那点儿兵力，是真的不够用。而且圣器关于海星的所有人的和平，我也知道黑老哥是拒绝不会允许肆意破坏的事情发生的。所以，我在此诚挚地恳请，龙城大学生物工程系沈巍沈教授，兼地星的黑袍使大人，加入我们特调处吧。”赵云澜心里的期许通过那双晶亮的眼睛表达出了百分之二百的诚意。

　　　听到赵云澜话语里的圣器还有和平，沈巍知道自己是不能再拒绝下去的。这么久以来背负在自己身上的重任，不就了为了对方说出了“和平”和“安定”嘛。

　　“而且我相信，黑老哥也希望借助我们特调处的力量来保护圣器不落入歹人之手，所以，我相信，只要我们携手合作，就一定能守住龙城甚至海星的稳定和和平的。”

　　夜色静谧，唯独人与人之间，尚存一种温情，纵然心头百转千回，可是扪心自问，最真实的感情和期许，还是想要与眼前的人多一些接触的。是自私，是贪婪，就像是埋入骨血的毒药和蛊，让他根本不能拒绝。

　　沈巍的眼睫微微的颤动，显示出内心的波涛起伏。赵云澜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如同画一般的眉眼，等着他给自己一个答案。钟表上的指针滴滴答答地走着，相邻而坐的两个人之间，一个在出于公事暗藏私心地期许着，一个则是在克制本心又思量权衡各方地纠结着，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沈巍还是选择了妥协。

　　他对着赵云澜那双灼灼的眼神，轻轻地点了点头，做出了回应。

　　赵云澜这才如获至宝地笑成了一朵嘚瑟的花儿！他端起茶杯，以水代酒地举起：“沈教授，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沈巍也将被子拿起，轻轻地和对方的茶杯相碰了一下。

　　赵云澜喝了口已经趋于温凉的茶水，眼神一转，“还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下沈教授。”

　　沈巍看了他一眼，见他眼中没有了调皮之意，便也跟着郑重起来，“请说。”

　　“不知道沈教授对于念念那丫头怎么看？”赵云澜想起白天念念那躺在地上毫无生命体征的身体，就紧张地脊背发凉。“那丫头是失忆来到的特调处，我调查过她的身份，可是没有一点儿线索，实在帮不上她。而且，丫头能力不凡，做事冲动却从来都是为了公事。而且今天的事情，让我实在是担心和后怕。”

　　沈巍将杯子放下，神情也是变得内敛而严肃：“不瞒你说，念念姑娘，我调查过她的身份，可是地君册还有地君殿的资料里，并没有她的信息，所以，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她不是地星人。而且念念姑娘能够汲取能量，实在是能力非凡而少见。我庆幸她加入了特调处，不然若是被歹人利用，绝对是致命的危险。”

　　赵云澜听到这话，也是暗暗松了口气。是呀，丫头在他眼里，不过就是个做事有点儿冲动的孩子，平日和他斗嘴互怼，做事毫不含糊，连冷傲的楚恕之都对丫头赞不绝口，算是特调处捡到宝了。

　　“不过，念念姑娘的能力，似乎是消耗自身气血为代价的。上次去西北山区，在车里我看到她从你的身体内抓取出一团反噬的能量，那应该是她注意到你被随身携带的圣器影响到，所以才会出手的。那孩子把能量拔出你体内后，我看到她的脸色立刻苍白一片，想要说什么话，她却转头视而不见。今天的事情，我也心有余悸。”

　　想到自己用黑能量都不能恢复念念的伤势，沈巍也觉得一种无力的挫败感。他知道尽管念念来到特调处时间不长，可是赵云澜却把那孩子看做自己的妹子一样在乎。

　　“那孩子，还希望沈教授来特调处后，多看护一二。”赵云澜的语气里，是真心的恳求。这实在是触动了沈巍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放心吧，我也不希望念念姑娘再发生今天白天这样的事情。”沈巍迎着赵云澜的目光，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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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年以后，特调处有了自己的新住址后的某一天，那天阳光明媚，仿佛连花朵都不禁带上了笑意，而当特调处的成员们偶尔回忆起旧住址里发生的点点滴滴时，才知道很多事情，注定了无能为力的结局。即使明知道希望和晴天都在阴云过后，可是，被阴霾包裹全身时，那种苍白的挣扎根本是刻入灵魂深处的。“即使我们做到了问心无愧，可是，却还是要用滴着鲜血的心去被迫地接受‘失去’的痛楚。”

　　不知来处，不问归处，何人可依？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对月徘徊，伴影独酌，很多事情，还是不能假借于他人，逃避无用，终须直接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