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晓洁家上下两层楼都被封锁了，现场有不少警员在走动，我本想进去看看的，但是警员再三强调没有命令任何人都不得进入案发现场。我自讨没趣，默默地回到自己的房子里。

　　天空灰蒙蒙一片，明明快到正午了外面就像夜幕降了一半似的无比阴沉。南方的春天本来就是一个多阴雨的季节，既闷热又潮湿，非常压抑。在这种环境下人就特别易躁，更何况门口总是有警察走来走去，凌乱的脚步声透过隔音效果很不好的防盗门传到耳朵里，直接转化成噪音，听得我心烦意乱。一时我有种想用耳塞把耳朵塞住的冲动，可是我知道不能这么做，因为我时刻准备着听门铃声和敲门声，我有预感警察还会再一次找上门来。

　　邻家出了人命，虽然这跟我没有太大的关系，但是我却紧张到无法自拨，就像人命是出在自己家一样，一颗心怦怦直跳，心里总是有块石头放不下。

　　我在客厅里踱来踱去，听着门外时起时落的脚步声和有关命案的交流声的同时，一遍又一遍在心里安慰自己：“我又没杀人，这么慌干嘛？慌张反而只会使自己更加可疑。”

　　正想出门应付一下午餐，哪知门铃声早不响晚不响，偏偏在这个时候响起。真是的，被衰神给缠上了，想甩都甩不掉。

　　门外先后走进平头警察和眼镜警察。

　　饭点找上门，真是醉了。

　　“又打扰了，邹小姐。”平头警察礼貌地笑笑。

　　“没事。”我强挤出一个笑容，“你们想知道些什么就尽管问吧。”

　　“你跟死者的情人熟吗？”

　　我摇头：“不是很熟。”

　　“你见到她的次数多吗？”

　　“不多……”

　　我一句话还没说完，平头警察又发问了：“不多？那也算是有见到对吧？那她是有定时地出现还是没有规律地出现？”

　　“这个……嗯……”我轻轻想了想，说，“应该是不定时的吧？我不太确定。反正我是经常在下班的时候看到两个人一起回来的。还有就是周末，她特别喜欢住在这里，我常常能听到他们在走廊上的说话声。这都不是绝对的，平时白天我就去上班了，傍晚回来的时候就不知道了。”我感觉我的表达可能有些啰嗦，但我相信他可以听明白的。

　　“他们交往很频繁啊！”眼镜警察叹道。

　　“是啊，晓洁她也不反对他们交往，我都不知道她脑子里是怎么想的。”我悻悻地说道。同是女人，我实在是无法忍受自己的男人多看别的女人一眼，就更不用说他们交往了，尽管我现在还是单身。

　　“她们之间真的一点纠葛都没有吗？”平头警察有些疑惑地问我。是啊，在常人看来正妻跟小三之间必将是水火不容的，要说她们之间能够和谐相处，这才奇怪呢。

　　“我看不出她们之间有什第纠葛。”

　　眼镜警察推推眼镜，说：“平时顾小姐有在你面前提起她先生的情人吗？”

　　“晓洁她从来不在我面前主动提起她先生的情人，很多次都是我提出来的，但是我看出她每次都在回避。”

　　“回避？这摆明了不就是矛盾所在吗？”眼镜警察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激动，“陈先生出轨，顾小姐一忍再忍，表面上看不出她的怨与恨，但是她的心里已经有种想把小三千刀万剐的冲动了。”他看看我，微微一笑，“邹小姐，其实我们都被一个人的外表所蒙蔽，她们之间早就开始冷战了，只是你没有看出来而已。可见顾小姐把悲伤带给你，所有的不快她都想一个人扛，因此她在你面前表现得跟没事人一样，也就是你所说的“看不出她们之间有什么纠葛。”

　　“我们都知道一个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想要让一个人痛苦，就是夺走这个人所爱的人，这样可以让这个人生不如死。所以呢，小三为了让正要坠入无底深渊，就起了杀意……”

　　“打住！打住！打住！”平头警察估计是听不下去了，食指在另一只手的掌心上猛戳，“小王，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照你这么说，陈先生的情人痛下杀手的目的是为了让顾小姐痛苦的话，那这个小三当得还有什么意义呢？小三和正妻之间所争夺的不就是自己所在乎的这个男人吗？根据你这个思路发展下去，死了的不应该是陈先生，而是顾小姐才对啊，这么说来，你这个动机不成立嘛！”

　　“呃……我再想想，我再想想……我的思路有点乱。”小王抓抓脑袋，没有为自己这个不靠谱的“动机”做极力辨解。

　　“邹小姐，”平头警察暂时把小王晾在一边，问我，“顾小姐和陈先生之间有经常发生口角或吵架什么的吗？小三和陈先生之间呢？”

　　“唔……”我一手托着下巴，边回忆边说，“顾小姐和陈先生之间挺容易发生口角的，至于陈先生和情人之间我就不太清楚了。”

　　我的话音刚落，他们俩就脸贴脸轻声嘀咕起来，没嘀咕几句两人同时看了我一眼。这个眼神让我有些心慌，我迫切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可惜我就是听不到他们的聊天内容。

　　我很不喜欢有人在背后讨论我，虽说现在他们是当着我的面，可是当着我的面用我听不到的声音……不就等于在背后讨论我吗？真是的，有什么事不能大声说出来啊！

　　不过我的心思好像被他们看穿了。

　　“邹小姐，你想你可能是误会了，我们没有在讨论你，我们只是在分析你给我们提供的线索。”小王露出一个很可爱的笑容。

　　分析我提供的线索还不是离不开我？这和间接讨论我有区别吗？

　　平头警察说：“顾小姐具备杀人动机。”

　　九个字毫不含糊，就像推理了一大通后，道出的最后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