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品》莫信余

祭品

一个成年人和四个小孩被捆在火车轨道上，你是选择变道救小孩呢，还是不变道救那个成年人呢？

——又是这个投票的问题。苏之文已经多次在贴吧上看到了，他甚至有点懒得回答。

夜已深，整个城市万籁俱寂。

——当然是救小孩，他们人多。

然而，当“投票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时，他才发现自己选错了。

——也许现在才是正确的选择？

——不改变现状也就无谓罪孽。

苏之文突然想起自己的童年，对啊，的确是这样。明明全班都看到了校园欺凌现场，但就是不揭露。

明哲保身……

那时的他被围在一群大孩子中间，他们在笑，只有他一个人的哭声显得那么不和谐。

后来旁观者的解释是:害怕告老师会被报复。

以及……怕被排挤。

没有人会喜欢打小报告者。

这不就类似于他现在的想法嘛。

回头看看空荡荡的房间，苏之文几乎后悔两年前的决定。

——两年前啊……

——那个美好的时候……

那时，他为了自己的初恋和父母断绝关系。

尽管有些忐忑，但是少年的轻狂令他无所畏惧。

离别时，他甚至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苏之文没想到，父母竟然搬了家。

她叫顾清，很漂亮。

他以为他们不会分开。

——现如今已经分手两年了。

离开家之后，她对他说:“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他不解。

“为了一个女孩就与家人断绝关系……这样的做法太幼稚了。”顾清轻轻褪下提前戴上的戒指，从此消失在他的生活里。

他不禁后悔自己的冲动，然而现在回不去了。

默默看着屏幕上那个轨道上的成年男子，再看看图片下选择“变道”超高的人数，即便知道他不存在，但是苏之文还是觉得那个男子成了众人的祭品。

——谁发布的这个投票，恶趣味吗？

不过一边斥责别人一边参加投票还仔细地看了好几遍，恐怕只有他会这样吧。苏之文自嘲地笑笑。

——他是祭品。

——小明也是。

小明是苏之文的同事，也是他的好朋友。他的境遇很不错，步步高升，一帆风顺，和他比起来苏之文简直一文不值。

但是他死了。

——算了，还是别担心他了，我都快揭不开锅了。

的确，苏之文早就陷入了贫困的境地。

一连三天粒米未进，直到今天晚上才难得有一顿晚饭。

到底改变了什么。

看看家里……不，也不能称之为“家”，反正就是出租屋而已……还是纹丝不动，他究竟做了什么？

发工资还早吧？

——小明是我的祭品？

可以这么说。

献祭了他，才让苏之文得以存活。

就在今天下午——

苏之文实在没办法了，即使再应聘估计也撑不到那个时候。

看着得了奖金的小明，苏之文突然起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他把小明带到男厕所，然后进入隔间，将小明一块一块地分尸，然后一块块冲掉。

他自己一点血迹都没粘上。

本来应该是完美的啊？

究竟哪里出问题了？

厕所明明说没有摄像头啊？

打开窗户，风中含着露水的气息。万籁俱寂，楼下有几个红点不停闪动。

苏之文带着那些疑惑，默默关了电脑，听着楼下传来的警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