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四面楚歌4

　　一待攻上擎顶山的那些大小门派都退出去之后，三十五宫中修为稍好一些的长辈和弟子便与柳肃言、林意欢合力在擎顶山设下结界，如今，擎顶山早已是群龙无首，上官肃心再一死，三十六宫上下更是少了主心骨，吴景轩和紫阳宫那名弟子少不得便要担起这重任。林意欢将剩下一众休整事宜都私下与这二人商议过后，第二日便和柳肃言立即赶往封洞。

　　这一次事态紧急，两人再不能像之前来时那样靠着腿慢慢闲晃了，从雏凤宫中挑了两把几经蒙尘但还不错的宝剑，御剑火速赶往封洞。途径上次出来封洞时作过停留的那家客栈，天已黑尽，林意欢便建议在这家客栈停宿一晚，明日一早等吴景轩他们来了，再一起上封山去。

　　林意欢让人在客栈后院摆了一桌酒菜，还特意找人搜罗来一张红布铺在桌上，美其名曰：补办婚礼。虽然这个婚礼只有他们两个人，而且，柳肃言……也并不会在意到那张桌布的红色，但总归象征的意义还是很让人心悦的。

　　客栈的人都很有眼力见儿地自动清了场，后院安安静静的，只有两位新人和一桌酒席。林意欢执酒壶给各自斟了杯酒，自己拿一杯，给柳肃言递过去一杯，手臂慢慢缠绕过柳肃言拿着酒杯的那只手，“噗嗤”笑道：“小时候老爬到墙上看人家喝交杯酒，那时候还真没想自己到会有这么一天。”看柳肃言不动，就知道他不会，于是，手把手去教他，自己一手拿着酒，另一手便轻轻握住柳肃言那只执酒的手往他嘴边慢慢推去。

　　柳肃言的领会意图在这种事情上实在是有点儿差，林意欢都给他推到嘴边了，他还怔怔地一双眼睛盯着林意欢。林意欢憋了一阵，终于忍不住喷出来，哈哈大笑，直笑到觉得肚子疼，那只手也收了回来，见柳肃言还是不动，才笑着解释道：“就是这样的，两个人手腕相扣，然后，嗯，就这样，你喝你那杯，我喝我这一杯……哎你别那样看着我，我可没跟别人试过，又没有人教过我，不过依样画个葫芦嘛，我还成……哦，难不成你想十指相扣，那要怎么喝啊？”

　　定了须臾，柳肃言摇了摇头，正要仰头喝下，林意欢又阻他道：“我数一二三，得一起喝才算数的，那我数了啊，一、二、三……”

　　交杯合卺，意寓夫妻同心。林意欢为了这个补办的婚礼可是特意化回了女相，还特意化了一身红，要不然，别说现在她和柳肃言这样手挽着手喝交杯酒了，就是刚才要那一张红布和酒菜的时候，都不知道客栈里那些人要怎么看他们了。

　　一声脆响，酒杯落地，破碎四溅，柳肃言额上青筋暴起，而一条手指粗的金色绳索已不知何时将他捆缚在椅子上。林意欢放下了酒杯，伸手轻轻在他脸侧摸了摸，唇角一弯，笑道：“本来，我以为再也不会骗你了，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这绝对绝对绝对是我最后一次骗你，我发誓。”

　　尽管知道柳肃言是不会看见的，她还是诚恳地并起四指，柳肃言额上的青筋越发显得骇人，苍白的脸憋成了青紫的颜色，眉间的纹印时隐时现，一字一字地沉沉道：“放开我。”

　　林意欢僵着脸上的表情，放下了并着的那四指，忽然，伸手勾下柳肃言的脖子，将唇附了上去，许久，才分了开来，碰着柳肃言的额头，缓缓地道：“你为我付出的太多了，而我……什么都没有为你做过，我林意欢也许别的什么都不行，可贵在有自知之明，我不值得你一次又一次用性命来护着，我也……不想要你这样护着我，如果可以，给我一次护着你的机会……呵呵，怎么说着说着，就这么伤感。”一手抹了眼泪，两只手捧着柳肃言的脸，看着他郑重地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柳肃言的模样更加狰狞骇人，额上沁出层层密集的汗珠，不断挣着缚在身上的混元索，吼道：“放开我！”林意欢一振衣裳下摆，起身背对他道：“你挣不开的。我已经和吴师兄他们商量过了，等我到了魔界之后，他们大概也就能到这里了，到时候他们会带你回擎顶山去，到了那里，总比、总比这里要安全得多。”

　　赤凤君此来擎顶山的目的再明显不过了，无论他是不是出自郑肃寂的授意，他抓走瑶华宫的弟子，就是想用那些弟子的性命，逼柳肃言现身。不管他是什么意思，总之，到了郑肃寂面前，都只有一种结果，她林意欢必须死。横竖都是死，让柳肃言陪着她一起死，不如她一个人去死，感情这种东西，时间久了也就淡了，如果能保住柳肃言，她这个人情也总算能还一些，死也能死得其所，死也能死得释然了。她默默地站着，低声道：“对不起。”

　　不仅仅是为这次的事，也为之前对他那样的误会，害他受苦。她深知对于那些来说，一句“对不起”根本毫无分量可言，但她现在，真的只能说对不起了。

　　柳肃言挣得越发厉害，眉心的纹印颜色愈深，大吼道：“不许去！回来，我说不许去，听见没有！”

　　林意欢仰头望了望天，唇角轻挑：“如果，如果你要是没遇上我，该有多好，很多事情，其实都不会发生的。我记得你身上的封印是可以封住记忆的，”柳肃言挣扎的动作一滞，“那在我死之前，我一定要拜托他再把这个法阵补全一次，不用补得太全，让你……忘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行。”

　　一步迈出，再不回头，就林意欢所知，还没有谁能徒手挣开混元索过，挣不开，正好。但是，就在她走到一道半月拱门下时，门口却正站一个人，墨发青衫，眉间一枚纹印红得夺目，她猝然睁眼，与此同时，身后传来崩裂之声，下一刻，一双手紧紧扣在了她的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