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我来晚了。”
冰凉的手被人握在掌心,却是再难捂热,眼神放空望向远方,思绪纷杂至极,就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曦臣,我就说过……她已经不是以前的潇师妹了……你切莫被狐--”蓝渺萱触及柳钰宸微微眯起的眸子,咽了咽口水,硬生生改口,“狐仙大人的容貌乱了心,毕竟他们世世代代皆为狐仙,与天同寿,是我们肖想不得的,亦是不能得罪的人。”
柳钰宸眼眸微眯,轻挥袍袖将立于台阶之下的蓝渺萱隔空抓了起来,单手掐住了她纤细的脖颈,声音渐冷,“既知不能得罪,你又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她。”
“我……我没有。”
“很好……”柳钰宸冷笑一声,松开了钳制住蓝渺萱脖子的手,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蓝宗主既然定了亲,便不要苦苦纠缠于别家姑娘了。”
“她,我自会护着。”
“丫头,跟我回家。”柳钰宸牵着我的手踏上仙鹤的背,袍袖轻展挡住了我的视线,不知对身后一众修士说了什么,我也无暇去听,也不想去听。
宛若提线木偶般由着柳钰宸牵紧了手,不言不语未再说一句话,双眸无神空洞,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光彩。
如行尸走肉一般踏进了在青丘暂住的房间,踢掉鞋扑倒在床上,扯过被子将自己牢牢裹住,宛若蚕丝成茧,将脸埋在被子里无声哭泣。
有一只温热大手隔着被褥一下一下的再身上轻拍,带着几分安抚之意。
“丫头,别哭了。”
轻轻拉下被角,只露出一双含泪的眼睛,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的人,吸了吸鼻子平复了一下心情,望着他的眼睛颤声开口,“我是不是很没用……”
“丫头,别乱想了。”柳钰宸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摸我的发顶,浅淡一笑,“你并不是一无所有,至少还有我陪在你身边,不是吗?”
垂了眸子望着垂落身前的银白发丝,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起众人看向我时满目惊惶的目光,还有眼角余光瞥见的半透明的,在身后摇曳生姿的狐尾。闭了闭眼睛,抬眸望向坐在床边神色依旧的人,悠悠开口,“我体内的金丹是如何恢复的。”
柳钰宸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偏头看向别处,笑得有些牵强,“怎么突然问这个?”
视线牢牢地锁在他身上,不愿错过他脸上的表情,“回答我。”
“这是青丘秘术,不可同外人说。”
“想来青丘的能人异士颇多,竟然破碎的金丹都能复原。”
“青丘柳氏可是上古神族的后裔,会这些也不足为奇。”
“我体内的‘金丹’是你的吧。”
柳钰宸神色一僵,拂袖起身负手而立,背过身去不再看我,若有若无的叹息在耳侧响起,却迟迟听不到他的回答。
“不是。”柳钰宸折扇轻摇,否认道,“妖一旦没了妖丹,便会丧失灵力,与凡人无异。你看我像是没有灵力的狐仙吗?”
“别乱想了,待会儿兮还会带几名前来医女为你治伤,丫头配合她们让她们为你检查就是。”
柳钰宸说完便拂袖而入,而我则望着柳钰宸离开背影出神许久,方才回过神来,垂了眸子望着空落落的掌心,重新将身子埋入被褥之间。
是夜。
闲来无事,便漫无目的在偌大的王宫里闲逛,再次回过神来时已经走到了一处石阶前,泛着银光的白玉石阶蜿蜒而上同石阶之上的四角亭相连,明月高悬在高之台之上,虽是耀眼却也众人形单影只,无人同行。
就像……我一样。
“殿下,再往前走就是挽月台了。王上曾吩咐过,任何人都不得上去。还请殿下停下步子,莫要让奴婢为难。”
敛了眸子没有说话,转身往来时的小路走去,还未走几步就听得身后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回身而望只见一名侍卫自挽月台上小跑下来,行至我面前拱手一礼道,“殿下,王上请您上去。”
随行的小婢女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不止是他,就连我也有些吃惊,望了望那筑在高台之上的四角亭,看了一眼随行的婢女,单独上了挽月台。
柳钰宸孤身一人站在四角亭内,遥望着天空看似近在咫尺,却相隔甚远的明月。
夜风卷起他的衣摆,广袖迎风飒飒随风舞动,垂落在身后的青丝随着风儿一起一落,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乘风而去。
他总是这般耀眼,宛若晴空艳阳,让人无法忽视,却又半分窥探不得。
又似朗空圆月,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却又怕半分触碰不得。
他这样一个年轻有为,权倾天下的帝王也会有失意的时候吗?
柳钰宸待我靠近方才转过身来,触及我身上单薄的衣物眉头轻蹙,隔空幻化出一件披风为我披上,“夜凉,小心着了风寒。”
我偏头看了看稳稳落在肩头的披风,抿唇不语。
“丫头,挽月台上风凉,切莫久留。”
见我不语,柳钰宸向一旁的侍卫吩咐了几步,面色冷峻的离开了挽月台。
侧首看了一眼站在凉亭外一动不动宛若两尊石像的侍卫,移动步子往凉亭内里走去,凉亭之下是一片清澈如镜的湖泊,微风拂过水面掠起层层褶皱,皎洁月色散落在褶皱之上,宛若坠了一池繁星,璀璨闪烁,明亮至极。
侧身在凉亭边缘的长椅上坐下,望着凉亭之下那一片悄然无波的湖面,心里难得的平静。
一身披斗篷的少女影响出现在湖面之上,冲我微微招手便消失无踪,而在她消失的地方,一副影像随之呈现。
仙门百家的诸位修士皆盘腿而坐,法阵已起灵气逼人,合力压制他们口中那十恶不赦,杀人如麻的夷陵老祖。
影像消失,而那名少女的影像随之浮现,身如鬼魅般飘忽不定,声音空灵宛若亘古的歌谣,“你救不了他……也救不了你自己……”
“他都已经死了,可那些所谓的名门修士就是不让他好过,都魂飞魄散的还不放过他,他们要做法七七四十九天,为的就是防止你最敬爱的哥哥夺舍重回。”
水面之中出现的那名少女唇角微勾,语带嘲讽之意,“心痛吗?空有一身修为,却连自己最爱的人都保护不了,是不是很讽刺。”
我双手捂耳,闭了眸子连连后退不愿再听,可少女的话却似有魔力一般直往耳朵里钻,容不得我有半分反抗。
“阿潇。”
熟悉的声音自耳边响起,不由得身形微怔,不可置信的抬眸看向开口说话的人,缓缓放下了捂着耳朵的手,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落。
玄衣墨发,神采飞扬,丰神俊朗的模样一如当年初见之时那般深入人心。
魏无羡冲我伸出一只手,作邀请之势,“阿潇,快过来,哥哥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