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天空很碧,又很蓝,团团白云漂浮,纯粹得像是世间为数不多的白玉。
唯有乱葬岗上空,被烧得一片赤红,乌烟瘴气。
山脚五步一人十步一岗,温浔不敢贸然进去,只能寻着山间小路上山。
她眼前黑烟弥漫,硝石气味萦绕鼻间,每走一步,脚上的血就更厚一层。
她看见新骨累累,土地焦黑。
她一个趔趄跌倒在被熊熊大火灼烧过的土地上,沾了满身黑土,满身鲜红。
“谁?!”不远处一个仙门弟子凝目,举剑朝她刺来。
温浔使劲摇头,后退,哽咽着发不出声。
足跟一空,身子失重,天旋地转。她坠下了山崖。
她伸出手,想扒住山石,却挡不住落势。手掌与山石摩擦的地方鲜血四溢,锥心刺骨的痛,可她依旧想要抓住一线生机,她不能死。
她不能死,家里还有亲人在等她。姑姑会弹着她的额头骂她,说她好几个月不回家,找打;阿苑会蹭上来抱住她的脖子,口齿不清地叫着“姐姐”;温宁会很温柔地摸摸她的脑袋,说下次不要不告而别……
她不能死。
下坠的身子猛地被什么挡了一下,全身上下火辣辣的疼。
她睁开眼,只看见稀疏的树枝在她眼前晃啊晃,晃啊晃,就像夷陵的山,也在她眼前晃啊晃,晃啊晃。
她左脖子被树枝刮出一道伤口,还好只是皮外伤。她尝试着捂住脖子,却发现更疼了,便撒开手转身去抱最粗的树干。
天要亡她。树枝“咔嚓”一声,折断了。
她重重跌进一个怀抱,莲香淡淡。
“一个两个都这么让人不省心。”他的语气平淡无奇,似是早已料到这样的结果。
“江澄……”她哭出声来,“我不能不来。”
“所以,你也不打算跟我走了?”江澄垂下眼眸,“魏无羡将你托付给我,但你的事,你需自己做决定。”
“他们说,魏无羡是你杀的……”她双目发红,手指抓住他的衣襟,像是在寻求一株救命稻草。
“告诉我……是不是你?”
他嘴唇翕动,终是说:“是我。”
她掴了他一巴掌,倔强的泪终是滑落下来,染湿衣襟。
她失神地看着自己的掌心,眼前一片模糊,“你没有错,他也没有错,是这世道不公人心难测。”
“所以,你要怎么做呢?”江澄把她放在一块勉强算干净的大石头上,负手看着她。
那眼神好像在说,你若走,我不留。
被这样的目光灼伤,温浔埋头哭得更猛了。
江澄与魏无羡不同,他身后有江家,做任何事都不能随心所欲,即便是保她,也是隐秘得不能再隐秘的事情。
她腾地站起身来,喃喃道:“我要走,我得走。”
她不能连累他,也不想麻烦他。
她想起江若楚说的“错不在你,错在姓温”。
只要她还叫温浔,还姓温,就绝不能留在莲花坞。
“你要去哪儿?”江澄按住她,问道。
她回过头,双瞳布满血丝,“我要去金氏,报仇。”
作者快结束了,这部分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