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几时有（29）

江澄十分不满意她的说词，“什么叫‘杀亲仇人’？请注意你的用词。”

　　“我说错了吗？就算不是你亲手杀的，你也脱不了干系。”她努努嘴，有些不满，“再说了，围剿乱葬岗，联合仙门百家诛杀魏无羡，你可是最大的功臣。”

　　“不是！”江澄下意识反驳道，不过他自己都觉得这话不可信。于是他又添了一句：“我真没想过要杀他。我们到乱葬岗的时候，他已经被百鬼反噬而死。”

　　温浔心头一跳。

　　……百鬼反噬，死无全尸？

　　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她张张嘴想发出声音，却是徒劳。

　　无论外界对他大义灭亲之举如何赞扬，江澄本人却对此十分忌讳。莲花坞内不许提起“魏无羡”三个字，仿佛已成为禁忌。

　　情同手足的兄弟，十多年的情意，怎么可能说断就断呢……自以为心若磐石，却终究人非草木。

　　江澄他，其实是个很重情的人啊。

　　否则也不会疯魔一样四处抓捕修鬼道之人，也不会怀揣陈情十三年。

　　“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她啜嗫半晌，终是道出了这一句。

　　这是一句迟来很久的道歉。

　　是她欠他的。

　　江澄看着她掉泪，有些束手无策，却又从未安慰过女孩子，只能恶狠狠地道：“不许哭！再哭就把你丢出去喂狗！”

　　温浔锤了一下他的胸膛，终是破涕而笑：“你以为我是魏无羡啊？！”

　　江澄别过脸，哼道：“你们两个蛇鼠一窝，半斤八两。”

　　“呸！会不会用成语啊？！不说话我不会把你当哑巴嫌弃你的！”温浔忍不住拿手在他腰上拧了一把，拧得他忽然一个颤栗。

　　江澄拍开她不安分的手，绷着脸道：“赶紧的，你还没跟我解释完。”

　　“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她双手撑在凳子上，小声嘟囔道：“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酒肆里呢？”江澄把脸转回来看着她，神色莫辨，“你能耐了啊，杀人都这么光明正大的？”

　　“谁让他出言不逊！”温浔不满地抬起头，毫不避讳的与他目光相接。

　　“他说你什么了？什么事情不能忍？”他眉头蹙了起来，“现在闹得人尽皆知，你以为自己很威风吗？”

　　温浔垂首，默然不语。

　　还能如何呢？难不成一字不漏的把那个狗崽子的话讲给江澄听吗？他受得了吗？

　　就算他忍得了，她却忍不了。

　　他瞻前顾后，她无牵无挂。便让她一人，背负这世间的阴暗，将骄阳烈日留给他吧。

　　但即使是习惯了黑暗，习惯了深藏功与名，心却还是会疼的啊。

　　温浔自嘲一笑：“反正我就是个女魔头，你若不想同我扯上关系，便不要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来劝诫我。”

　　她抬起头，望着窗口洒下的零星的月光，目光如深海，古井无波，“我喜欢你，却从未想要改变你。你觉得我心狠手辣，的确没错。可你若不喜，便不要同我搅在一起。”

　　她微微侧头，冲他温雅一笑：“因为喜欢一个人，是不会试图去改变他什么的。”

　　“哎。”她叹息一声，“不过我知道，大抵是我一厢情愿了吧。不管是讨好你，还是同你告白，又或者是方才那一幕，你都处于被动地位。这也就说明，你，江晚吟，的的确确是不喜欢我温浔的。自始至终都是我在逼迫你做选择。呵，可你的答案，不是一早就很明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