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星辰去（9）

伏魔殿中，万马齐喑。

　　殿外的尸群已经涌进门来一波，被温宁挡了回去，可很快又有另一波从侧面突入，支撑不了多久了。

　　魏无羡脱掉了黑色外袍。所有人都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黑衣之下是雪白的中衣，蓝忘机拔剑出鞘，魏无羡顺手在避尘的剑刃上一划，低头，在身上画了数十道血红的痕迹。

　　赤红色的咒印，画的越多，殿内众人越是屏气凝神。

　　他们都认得这个纹路，却都难以置信，或说难以承认。

　　添上了最后一笔，魏无羡仰起头，整了整衣领。

　　穿在他身上的，已经不是一件白衣——赫然是一面将所有凶邪妖煞之物、尽数吸引到一人身上的，召阴旗。

　　猜出他想做什么，蓝思邈失声叫道：“魏婴！”

　　魏无羡回头，笑容如沐春风，像当年一样温柔，“阿浔，我把江澄那个臭小子交给你了，以后我不在，替我护好他，护好江家。”

　　江澄咬牙道：“谁需要……”

　　蓝思邈哭道：“谁要那个臭小子！脾气又大又不听劝！犟的跟牛一样！我才不管，要管你自己活着回来管！”

　　“阿浔，你是最听我话的。你已经长大了，要学会取舍。”魏无羡语气难得认真一回，他抬眸看向江澄，终是无言。

　　他和蓝忘机对视一眼。蓝忘机点了点头，魏无羡微微一笑，无声地吸了一口气。

　　下一刻，两人一齐对着伏魔殿前的重重尸群冲了过去。

　　立竿见影，伏魔殿前的尸群瞬间如潮水般退得干干净净，朝那两人追去。

　　不多时，那非人的嚎啕与嗬嘶之声便再也听不见了。

　　而伏魔殿里，一片死寂，每个人心头都满是荒唐。

　　蓝思邈气血上涌，兀地喷出一口乌血。心口像是空了一块，有点痛，有点痒，有点难以言说的悲伤。

　　魏婴，你这个大骗子，说好要护我们一辈子，却自己一个人先走了。这次……这次一定不要再食言了。否则，我到阴曹地府、入阿鼻地狱也要仙门百家不得安生！

　　好一阵子，伏魔殿里连窃窃私语都听不到。不知静默了多久，聂怀桑试探着道：“……围山的尸群，是不是，都被引开了？”

　　他四下看了看，见没人回答他，又问了一句：“它们走了的话，我们是不是也……可以走了？”

　　经医师们查看，众人的灵力皆恢复了两三成。

　　紫电重新流转起灵光，虽然时明时暗，但好歹不再熄灭了。江澄的脸被映得泛起紫光，诡谲莫测。

　　他起身道：“两三成也够用了。这殿里的阵法已被破坏，就算继续留在这里，它也起不到保护作用。”

　　蓝启仁亦缓缓起身，表态道：“此地不宜久留。”

　　姑苏蓝氏的门生纷纷随他起立。见云梦江氏和姑苏蓝氏都提倡离去，其他家族自然也是要紧跟顶梁柱的。

　　一群人出了伏魔殿，在林中行了一阵，忽然有人大叫一声。众人已是胆战心惊，草木皆兵，一听就是一阵刀光剑影：“什么？什么东西？！”

　　惊叫的那人道：“鬼……鬼将军！”

　　果然，人群的最后，远远跟着一个一身黑衣、面色惨白的身影，正是温宁。蓝思邈正与他一道，被众人甩在身后。

　　江澄握紧了紫电，然而现在他只有三成不到的灵力，纵使握得手背青筋暴起，也绝不会贸然上前自讨苦吃。

　　聂怀桑心悸道：“还以为鬼将军跟着那两位走了，怎么突然冒出来跟在我们后面？他想干什么？他身边那位姑娘，不是蓝氏弟子吗？”

　　众人朝蓝启仁投去复杂的目光，后者只是摇头叹息，“随她去吧。”

　　于是众人胆战心惊地继续前进，时不时回头看一眼鬼将军与蓝思邈，确认无异样才敢继续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