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入户时（12）

用力一拽，抹额松松散散。蓝思邈连忙伸手按住后脑勺，防止它彻底散掉。

　　江澄蹙了蹙眉，几步上前，扯住抹额，轻轻拽了拽。

　　纹丝不动。

　　小君离死死攥着那条轻飘飘的抹额不松手，冲着蓝思邈和江澄咧开一个大大的笑脸。

　　季鸿只好边道歉边轻轻掰开小君离的手。

　　小君离咯咯直笑，血色眼眸被微弱阳光映衬得无比璀璨，像两颗天然的红宝石。

　　这是一路走来，小君离第四次扯蓝思邈的抹额。

　　蓝思邈心中微动，眸子中染上一丝柔意，“这么喜欢扯我抹额，将来把你嫁去姑苏蓝氏，天天都有的扯。”

　　江澄叹息一声：“赶紧系好。”

　　蓝思邈不消他说，已开始重新系抹额。

　　窄而细长的抹额从江澄手中被抽走，那抹柔软的触感却仿佛还在，经久不散。

　　蓝思邈系好抹额，拱手一礼，难得的乖顺：“江宗主，我也要回姑苏了，有缘再见。”

　　走了两步，她止住步子。

　　“江澄。”一声低哑的轻唤，再无往日的俏皮活泼，只有一片虚无的死寂。

　　江澄怔了怔，语气不复从前的凌厉，像带着三分试探，“何事？”

　　蓝思邈回眸看他，伸出手，掌心赫然躺着那只粉羽银铃，“下次见面，我再把它还给你。”

　　江澄眉毛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却并未言语，只负手看她单薄的背影消失在红漆楠木的门口。

　　蓝思邈本想直接回云深不知处，却不受控制地御剑去了一趟潇湘。

　　从季家出发时，她灵力停滞，路上行了十日，早就恢复了。

　　洞庭湖碧波万顷，一泻千里。因着降服了修蛇，这里的乌云尽数驱散，湖面也澄澈起来，显现出纯净的碧色。

　　蓝思邈在林中穿梭，不多时便来到了半月前降修蛇的地方。

　　没有想象中的枯枝断木，满地狼藉，仿佛被特意清理过一般，连揽月琴的断弦都不见踪迹。

　　她静静立在岸边，望着那湖，双目像是出神，有些空洞。

　　半晌，她弯身捡了脚边一块小石子，抡圆了胳膊猛地将它掷出去。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石子沉湖，漾开一圈又一圈涟漪。

　　她不再留恋，甩袖召出摘星，御剑离去。

　　修仙之人多习辟谷之术，蓝思邈自然也习过，此时心中有执念，便更加没有食欲，只想早些赶回姑苏。

　　不料，登上云深不知处前的台阶，走了一半阶梯不到，蓝思邈便感觉身旁有另一股灵气，紧随着她。

　　那股灵气并无恶意，蓝思邈也就不去在意，只是它偶尔给她使点绊子，譬如劈断前方的树木挡住她的去路，又或者变出一堆石子想戳她的脚心……

　　蓝思邈是可忍孰不可忍，停住步子，叉腰大喊：“出来！”

　　一阵咯咯的笑声自头顶传来，缥缈无形，暗影随之而下，覆盖住蓝思邈小成一个点的影子。

　　抬头望去，一道白色缀以淡蓝的身影凌空坠下，少女以掌心为武器，直冲蓝思邈劈来。

　　蓝思邈蹙眉，右腿后撤一小步，右手聚灵力汇于掌心，硬生生接下这一掌。

　　“轰”的一声，周围树木被余力波及，皆拦腰折断，颓然倾倒，所过之处白烟腾起。

　　待烟雾散尽，蓝思邈才看清那少女的样子。

　　白袍，蓝衫，卷云纹抹额，姑苏蓝氏直系弟子无疑。身量不高，约摸十一二岁，面容稚嫩，一双浓黑大眼透露出无限狡黠。三千青丝被挽在脑后，无任何发饰，却更显天然之美。

　　蓝思邈注意到，她并未佩剑。

　　“敢问阁下何许人也？”

　　那少女嫣然一笑，拱手一礼，“姑苏蓝氏弟子蓝雪兮，见过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