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入户时（8）

所幸季青是顺产，忙活了大半夜，生了个六斤四两的女娃娃。

　　新生的小婴儿皱巴巴的，张着嘴嚎啕大哭，哭声嘹亮，小脸皱成一团，像极了耄耋老人。但那孩子一双眼睛倒是生得极为明亮，又大又圆。

　　只是，那娃娃的眼睛，天生血瞳。

　　众人一时静默。季青却不知晓，费力地伸直了手，声音干哑：“让我抱抱她。”

　　季母小声抽泣着，将孩子抱给她：“阿青，这孩子……”

　　季青许是脱力严重，还未抱到孩子便昏过去了。

　　这注定是一个不凡的夜晚。

　　蓝思邈心中烦闷，没了睡意，独自在海边吹风。

　　好半晌，江澄也在她身边席地而坐。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静坐至天明。

　　季青的丈夫君正出海归来，听到媳妇生了的消息，连夜赶来，却在见到孩子的那一刻差点失手将她摔下地。

　　君正是个粗人，一辈子打渔，没见过大世面，只知道这孩子是不祥之兆，留不得，说什么也要把孩子处理了。

　　季青跪在地上死死地拽着他的衣服，涕泗横流：“夫君，那好歹也是我们的孩子，你竟然如此狠心，一点也不顾及五年夫妻情分吗？”

　　君正抱着孩子，一脸愁容：“阿青，不是我狠心，只是这孩子的眼睛……我真的不能忍受旁人异样的眼光。你知道他们都怎么说吗？说我君正的女儿是个妖怪！”

　　他发了狠，猛地扯开季青的手。季青刚生完孩子，身子虚弱，被他一下子推倒在地，额头磕在床沿上，当即血流如注。

　　季母忙不迭去扶季青，哭道：“我苦命的女儿啊……”

　　“你这个畜生！”季鸿气红了眼，抄起门后的扫帚作势要打君正。

　　君正立马将孩子举过头顶，面容狰狞：“你打啊，你信不信我立刻摔死她？！”

　　季鸿目眦欲裂，却又害怕伤到孩子，终究没有打下去。

　　君正看他如此担心这小妖女，心里有了筹码，脚底抹油般窜出了季家的篱笆门。

　　下一瞬，却猛地被一脚踹在脑门上，跌进院子里。

　　君正骂道：“哪个小王八蛋？！”

　　蓝思邈指节捏得咔嚓作响，双眸似深海一般望不到尽头。

　　她冷冷道：“小王八蛋骂谁呢？”

　　君正当即还口：“小王八蛋骂你呢！”

　　蓝思邈没有笑，柳眉倒竖：“如此人渣，我先斩了你两只手，再割掉你的舌头，好不好呀？”

　　江澄在她身侧冷哼一声：“哪用那么麻烦，我一鞭子就能抽死他。”

　　君正心中慌乱。从未见过此二人，虽身着粗布麻衣，眼神却冷得像腊月的罡风。

　　他举着孩子：“你们再过来，我就摔死她！”

　　季青在屋内哭喊道：“孩子！”

　　蓝思邈蹙眉，脸现犹疑之色。

　　江澄冷笑：“不自量力。”

　　紫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君正袭去。后者显然没想到面前这个男人竟不顾及孩子，正正的被紫电抽中，双手一撒，整个身子往后飞去。

　　蓝思邈飞身而上接住孩子，再回首时只见江澄身姿笔挺站在那儿，悠然收回长鞭，细细摩挲指间银环，举手投足傲骨天成。

　　见她回眸，他竟罕见地冲她挑眉一笑。

　　蓝思邈当即乱了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