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洋双手被绳子反捆住,刀子般的目光凉嗖嗖地睨了金光瑶一眼,随着金光瑶的目光往高台之上看去。
一张和他一模一样、恍如复刻般的脸映入眼帘。
绕是没心没肺的薛洋,也不免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想起晓星尘抓他时,他随口问了一句:“我跟你有仇?干嘛抓我?”
晓星尘道:“为救一人。”
眼下才想通晓星尘的意思。
薛洋兀地笑了一声,自嘲般喃喃:“为救一个,和我样貌分毫不差之人。”
晓星尘也看见了高台之上被重重绳索绑在木架之上的薛小友,无名之火从心底窜起,似要将天地万物焚烧干净。
他几乎是冲到金光瑶面前,揪起对方的衣领,咬牙切齿道:“不是说过,不许伤他么?”
金光瑶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试探性地说道:“晓道长,这……我也不知事情竟会如此,你看……”
晓星尘奋力甩开手,阔步朝高台之上走去。
金光瑶在他身后急切地喊道:“等等!晓道长!”
晓星尘置若罔闻。
薛洋“嘁”了一声,道:“小矮子,这到底怎么回事?”
金光瑶听见这声“小矮子”,脚底一滑,差点没稳住。这也确定了薛洋是真的薛洋,那高台之上那个,又是谁?
金光瑶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啊,成美,都怪你这张脸。”
薛洋:“……”
在看见登上高台的晓星尘脸色骤然铁青之后,金光瑶扶了扶额,道:“这下子可真的难以收场了。”
薛洋不明所以,金光瑶解释道:“捆住那位小友的绳子,是荆绳。”
荆绳,顾名思义,表面布满倒钩,像荆棘一般,入肉极深极疼,动辄皮肉翻飞,一般用来锁罪大恶极之人。
晓星尘面若寒霜,道:“敛芳尊,给个说法?”
此刻已有兰陵金氏的弟子上前,用特定的方法解开荆绳,晓星尘连忙将血迹斑斑昏迷不醒的薛小友公主抱抱在怀中。
金光瑶抹了一把冷汗,道:“这件事确实是我的错,晓道长想如何?”
晓星尘与薛小友额头相抵,探了探对方的温度,额头滚烫。他略一沉吟道:“他发烧了,放我们走。”
两人亲密的接触让薛洋看得甚是不爽。
凭什么?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为什么那个人就能得到别人的关心和爱。
上天真是好不公平。
金光瑶连连点头:“是是是,晓道长赶紧去找医馆吧,所有的医药费均有兰陵金氏揽着。”
晓星尘提步便走:“不必。”
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的,有些微凉。
晓星尘背着薛洋,一深一浅地走在山中。
“……道长?”薛洋的嗓子有些沙哑,想来是发热的缘故。
晓星尘道:“你别说话,我们马上就到医馆了。”
薛洋迷迷糊糊地问:“你真是道长?”
“是我,阿洋。”
“可是……”薛洋似乎清醒了些,右手抚上晓星尘的喉结,手掌蜷成弓形,缓而慢地压在晓星尘脖子上。
“可是……道长不是已经死了好多年了吗?”
晓星尘愕然。
薛洋自嘲般勾唇一笑:“晓星尘怎么可能主动来找我?向来都是我去寻他。”
晓星尘心中酸涩,语气不自觉轻柔起来:“从前是他不明白自己的心意,被痛苦蒙蔽了头脑,从今往后,阿洋在哪,晓星尘就在哪。”
兀地,晓星尘的脖子沾上一滴冰凉,薛洋搂紧了晓星尘,声音软糯:“是吗?”
晓星尘安抚一般道:“嗯,道长再也不会离开阿洋了。”
薛洋执着地重复着:“是……吗?”
晓星尘不厌其烦地回答:“是,再也没有什么能把他们分开了。”
“那就……太好了。”
薛洋的声音弱了下去,又兀地嗤笑一声。
刺痛之感从腹部蔓延开来。
晓星尘呆愣愣的眨了眨眼,还有些茫然。他迟疑地垂首,只看见殷红的降灾剑锋穿透了自己的腹部,鲜血汩汩直流。
薛洋正伏在他背上,低声笑了起来:“可你不是晓星尘,我也不是薛洋啊。”
降灾倏然抽离,薛洋也从他背上跳下来。
晓星尘疼得脸部抽搐了一下,他忍痛转身,入目的薛洋也是腹部染血。
那一剑……那一剑竟穿透了两个人的身体。
晓星尘沙哑着嗓子喊了一声:“……阿洋。”
薛洋笑意不减,捂着肚子道:“我不是。”
他手中把玩着降灾,食指有意无意地掠过剑锋上触目惊心的血,从容地向晓星尘迈近几步。
有那么一瞬间,晓星尘从他眼里看到了杀意——
像当年说起常慈安时,毫不掩盖的杀意。
晓星尘没有避开那一剑。
直刺心脏的一剑。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