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肆

到这里，他就停住不讲了。

　　晓星尘忍不住问道：“后来呢？”

　　薛洋嘿嘿道：“还能怎么样？小孩哭着要点心，那男人又怎么会给？最终还不是多被打几下、踢几脚？”

　　晓星尘看着他的眼睛，无言。

　　他一定是在讲自己的故事，可结尾，真的是这样吗？

　　“走吧，道长？”

　　晓星尘还在愣神，薛洋却已经抱起酒坛子出了店门，摇摇晃晃不知要往哪里走去。

　　晓星尘只好跟上。

　　走走停停，终于在半醉半醒的薛洋踹翻了两个小吃摊、无辜的晓星尘出钱善后之后，两人来到一座庙前。

　　那庙前的旌旗褪色得厉害，近白，灰败，庙檐一角的建筑缺了一大块，墙壁上满是龟裂痕迹。

　　一眼望去，断壁残垣。

　　薛洋歪歪咧咧地走进去，大喇喇地一屁股坐到中间的蒲团上，惊起一阵灰飞。

　　晓星尘看着那些在空中肆意翻飞的灰尘，一只脚跨入门槛，却迟迟落不下地。

　　薛洋道：“哦……我忘了，道长白衣不染纤尘，定是没住过这么破烂的地方。前方五十里处左转，有一间客栈，道长请便吧。”

　　晓星尘跨入门槛，道：“我不跟着你，若是你跑了怎么办？”

　　薛洋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就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但晓星尘只觉得，那笑容好复杂，掺杂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晓星尘拜了拜那尊神像，便在另一个蒲团上打起坐来。

　　薛洋觉得有些好笑：“道长，你信神？”

　　晓星尘阖着眼，又在打坐，并未答他，但薛洋知道，他一定听到了。

　　于是他继续说道：“我不信。神仙那么忙，若是每个人的愿望他都要为其助力，那岂不是要累死。与其抱着根本不可能的期望去求人，还不如求自己。”

　　“薛成美。”晓星尘唤他。

　　薛洋转过头去，这个角度，他只能看见晓星尘俊美削瘦的侧脸。

　　晓星尘并未睁眼，只道：“无论天崩地暗，人总是需要信仰的。”

　　薛洋嗤笑一声：“信仰？这种东西，我根本……”

　　“薛成美，你有信仰吗？”

　　“……”

　　“若是没有，为何不试着信一次？你拜的那个神听不到你的祈祷，也许别的神就听到了呢？”

　　“……”

　　薛洋觉得好笑，半晌，才闷出一句：“我不信神。”

　　晓星尘终于睁了眼，眸色浅淡，目若星辰，道：“那个人可以不是神，但一定会有一个人，能让你放下偏见、敞开心扉相信他的。”

　　薛洋沉默了。

　　你可以不信神，但你不能不信缘。

　　你可以不信风花雪月，但你不能不信清风明月。

　　你可以屠尽天下负我人，但你杀不死他晓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