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贰

晓星尘微敛了怒气，只听薛洋道：“我薛洋十恶不赦，修鬼道，杀无辜，那又如何？”

　　他转头看着晓星尘浅褐色的眼瞳，眸子里尽是那一袭白衣道袍。

　　“道长只听别人说我是恶魔，为何不听听我这个恶魔的说辞？”

　　晓星尘道：“你有什么要说？”

　　看懂他的表情，薛洋又将手臂枕在脑后，哈哈笑了起来：“这可就说来话长了。道长，尝尝这个么？”

　　晓星尘侧目看去，一串红彤彤的山楂果，裹着亮灿灿的透明糖衣，被薛洋拿在手上，竟有种此间少年的错觉。

　　“糖葫芦？”

　　晓星尘未接，薛洋叹道：“道长不喜欢么？也无妨，反正我也只喜欢外面的糖衣，道长不吃，扔了……”

　　话音未落，一只白净修长的手捏住了那串糖葫芦。晓星尘的指尖在阳光下白得近乎透明，微微擦过薛洋的指骨，带起一阵酥麻。

　　薛洋几乎是下意识捏紧了那只糖葫芦。

　　两人的手就这么僵在空中，捏着同一只糖葫芦，表情精彩纷呈。

　　晓星尘眉头一皱，薛洋眉心一跳。

　　两人同时收手，那只可怜的糖葫芦自然而然跌落在地，碎了，脏了，不能吃了。

　　薛洋的心微微一沉。

　　“抱歉。”晓星尘脱口而出，随后却愣住了。

　　薛洋正蹲下身子，一颗一颗去捡那跌碎的糖葫芦。

　　“你若是想吃，我可以买给你。地上的脏了，就不要再捡了。”

　　晓星尘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面前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鬼，他却无端生出了些怅惘，仿佛那少年只是一个吃不到糖的孩子，可怜巴巴的，叫人同情。

　　薛洋正捡了一颗破碎的糖葫芦放在掌心，闻言，抬起头望着晓星尘。那眸子漆黑如墨，似乎容纳了这世间所有的阴暗。

　　薛洋眨了眨眼睛，微微地笑了，两指将那颗糖葫芦捏起，道：“不必了，我也并不喜欢这玩意儿，外面只有一层薄薄的糖衣，内里却是酸的。”

　　那颗命途多舛的糖葫芦终是在他指尖化为齑粉。他弹了弹手指上的糖衣残屑，从容地站起身来，继续往前走。

　　晓星尘目光定定地落在那糖葫芦尸体上，不知在想什么。

　　这时，薛洋已走出十几步，在前头喊道：“道长，再不走天就黑啦。”

　　晓星尘这才挪动步子。

　　两人进了一家酒楼，店小二看见那张熟悉的脸，脚底差点打滑，镇定地露出招牌微笑，问道：“二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薛洋一进门，似乎就有不少目光偷偷瞟过来，觥筹交错声似乎小了许多。

　　二人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薛洋解下降灾随意往桌上一撂，晓星尘没有解剑的意思。

　　薛洋笑了笑，对店小二道：“老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