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萧老板

司徒玄霜萧老板，一间上房，饭菜送到房间里。” “萧老板，你这无名居的酒当真不错。” “萧老板，近来歌舞可有新曲？兄弟们经过此地，特意到你这里来瞧瞧。” “萧老板……” 萧老板，人们这样称呼他。是呀，他开着一家叫作无名居的酒楼。他心里清楚，他是无名居的萧老板，也不是那个"萧老板。" 在边城，没有人不认识他。 谁不晓得他是神秘、淡然，服饰华丽得近乎奢侈，脸上的神情却又永远是那么的云淡风轻。他不束发，浑身上下修饰得整洁，没有江湖的豪情，也没有江湖的戾气。他跟江湖人打交道，但他从来只以生意人自居。谁也说不出他的身手如何，人们自然看得出来他是一个残疾，可人们很难相信一个残疾能有像他一样的气度。身下一张轮椅，手中握一副剔透的骨牌，他总是那样笑微微地坐在那里，在人群的外面。虽然坐着，却不矮人一截。他永远是那么的波澜不惊，一双眼睛深而淡，若有似无地扫过熙熙攘攘的来客。无名居里发生的事情似乎与他无关，又似乎被他尽收眼底。 不过少有人知道，无名居背后还有一个大老板，那人是中原武林鼎鼎大名的万马堂堂主，马空群。这座无名居是他用一双断腿从马空群那里换来的。十年前，他救了马空群一命，马空群许他一个安享天年的地方。马空群原本想把酒楼开在富庶的中原，被他拒绝了。他说，开在边城吧，中原不缺这样一座酒楼，边城却需要它。他没说出口的是，边城外有他的故乡，有他思念与爱念的人，他的记忆与疼痛，还有他埋藏极深的、不灭的血脉。 他真的很有生意头脑，竟把无名居有声有色地经营起来了，他掌管着这里的一切，人们自然尊敬地称他一声萧老板。 第一个客人喊他萧老板，每一个客人都喊他萧老板，久而久之，他竟也习惯了。一句谎言说上一千遍，也就变成了真话。 于是，他仿佛真的成了萧别离，成了无名居里与人为善、和气生财的萧老板。 经营一家小酒馆就很不容易，更何况无名居一点儿也不小。白天黑夜，他总有算不完的账。他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厨房的进出，每一盏灯的灯油，哪个客人出手阔绰，哪一个又得看在江湖地位的面子上，不去计较那一分一厘。江湖人之间总有打不完的架，自然也有人在无名居打架。他有时赶在客人们出手之前悄然出现在对峙的正中央，凭借三言两语和一壶好酒就平息了事态；有时什么也不说，只是看。坐在他的位置上，看哪帮哪派哪个人砸烂了哪张桌子，摔碎了几个杯盘碗碟。看个输赢，也看一点儿无趣之中小小的乐趣。但无论何时，他总是显得那样的好脾气。 客人有事，头一个要找的就是他，没事时却也不会忽略他。他们常常地凑在酒桌上闲聊，说萧老板定是一个高人，足不出户却无所不知，从来没有什么变故能让他的脸上失了颜色；他的一双眼睛见过全天下的事。他听见了，并不答话，只是浅浅地笑，骨牌在手中慢慢地转，轻轻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