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心术

就算日后她做不了族长，可也是位公主。

　　这一战，她得去。

　　战功，还是要有的。

　　如前世一般，在隐雀轻蔑的眼光中，穗禾率了一支不到三千的羽卫前往北冥。

　　在路途上，穗禾已然能想到翼渺洲众鸟是如何议论的。

　　隐雀等一众长老不将鸟族军队派给她，只让她带了两千余的羽卫。

　　她一败涂地之时，众长老必会率大军来北冥“支援”她，明摆着想要打她的脸。

　　不过想想，前些时候，花神陨身，鸟族闹饥荒，她一面都没露，却是当着众鸟踩了隐雀的脸，也不怪那厮事后更加针对她了。

　　……

　　有前世记忆，这仗会很好打，但不能太过于肆意。

　　所以北冥这场仗，穗禾硬是拖了将近一年。

　　赢鱼族每每要胜，都会被突发的情况打的措手不及。

　　将近决战时，是在临海的一处要地。

　　那里四面环海，穗禾带领的羽卫，却都不是善水的鸟儿。

　　赢鱼族军队秘密潜在海底靠近穗禾所在的浮岛，想打个出其不意。

　　前世此战将落时，就是因为赢鱼此次偷袭，穗禾率军背水一战，才勉强胜过，却也被里外嘲讽一通。

　　而这一次，赢鱼大军却在即将出发偷袭时，大半的人都中了不知甚么毒，可谓伤亡惨重。

　　最后，赢鱼族太子派人来递降书，穗禾亦给了解药。

　　她做了毒师，自然要物尽其用。

　　前一日，她荼毒了甚多普通鱼虾，在毒发之前放归在了他们浮岛的那片水域。

　　赢鱼族靠水吃水，食了有毒的鱼饵，穗禾算好时间，叫他们临近战事时便毒发了。

　　那毒极其怪异，毒发而死的赢鱼族人，死后的尸体又会成为一个新的毒源，再去毒害其他族人。

　　此次赢鱼伤亡惨重，几近灭族。

　　就在此时，穗禾放出消息，若赢鱼族肯投降，且立下誓言终生不得欺凌进犯北冥鸟族，便为他们解毒，免他们灭族之灾。

　　毕竟穗禾本就没打算灭了赢鱼一族。

　　赢鱼也是水族，打仗便打，无缘无故屠了人家满门，洛湘府那位，怕是要来找她算账。

　　一想起水神，穗禾怔了怔。

　　她是欠了他们的，她会想办法补偿的。

　　而那厢赢鱼族恨得咬牙，可灭族只在当前，不得不降。

　　估计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再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

　　穗禾仅带两千羽卫，凭计谋几近灭了赢鱼族的事，在她回翼渺洲后，就传开了。

　　一众长老面面相觑，一句话都未说。

　　那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众长老日日都在等着穗禾哭天抢地，传书叫他们前去支援。

　　可这朝思暮想的传书，迟迟未来。

　　然后等来一个打了胜仗，班师回朝的女将。

　　除了北冥一战，穗禾善用毒的事情，众人也有了耳闻。

　　此事传到天界，帝后二人耳闻了鸟族公主，赞她计谋过人，而战神旭凤却道“诡计多端，终究赢得不光彩。”

　　此事传到穗禾耳中，她心里冷笑一声，面上依旧平静“我一个凭诡计取胜的鸟族宵小，自然不配得战神赏识。”

　　旭凤若不是父帝庇护，母神疼爱的天之骄子，他若拿光明正大论事，八百条命都不够旁人弄死他。

　　就像前世，润玉用计借锦觅之手杀了他，锦觅受万千怨怪，润玉那厮却是政变，在此事上择了个干干净净。

　　想起往事，便觉一阵头疼。

　　穗禾按了按额角，本欲躺在亭中榻上，一低头，却是发现满头青丝中，出现了缕缕苍白色。

　　……

　　九百年后。

　　重活一世，她已不似从前专修火系。

　　近一千年的时间，她一日都没有浪费，要么专心研读前人留下的书本，要么去各大仙洲采一些毒物炼化为己用。

　　从千年前醒后，她便再没有在飞羽殿歇息，所以殿内都用来存放她的书本，和那许多瓶瓶罐罐。

　　鸟族政务大半还是由各长老接手，偶尔遇上些大事，穗禾就像是提前知道似的，亲自出面主持，做的极为妥帖。

　　最重要的是，她还会为翼渺洲捞上不少好处，使她多少得了些人心。

　　按穗禾的话来说，既有前世记忆，为何不物尽其用？

　　另一方面，百余年来，她饮下数种毒源，靠着孔雀带毒的血肉护体，将各类毒源渗在肌理，余下的炼化在内丹精元中，修习用毒之法。

　　情花毒有体内混毒压制，已经不常发作。但她知尝毒试炼风险极大，有时一旦疏忽，会带来不可避免的后果。

　　不知是不是运气使然，穗禾控毒之法越来越娴熟，却没有受到任何毒物反噬，只是因常年尝毒试炼，齐膝的青丝，终成满头白发。

　　……

　　人人都道，鸟族公主善用毒，控毒，一手的曼陀业火用的出神入化，每每杀人于无形。

　　这事传到穗禾耳朵里，她调药的手一抖。

　　“曼陀业火是什么东西？”

　　她是炼化了新火，但她可没有给新火取这样的名字。

　　只不过一百多年前一仙洲的神君喜得良缘，她有幸得了请帖，想着自己许久不出翼渺洲，索性去凑个喜气，结果遇上些挑刺的小男仙。

　　那些个小仙不认得穗禾，见她容貌美艳却满头白发，遂调笑几番，见穗禾不予理会，开始变本加厉，还来推搡。

　　穗禾不耐，掌中凝起苍白火焰，只见曼陀罗花燃于火焰之中。

　　这带着情花毒的火能烧进内丹精元，穗禾索性为他们造了一场幻境。

　　那几个小仙，据说梦醒之后，不分现实虚妄，有月余形如疯癫，胡言乱语。

　　然后鸟族公主又出名了。

　　这厢，见穗禾态度有变，仙侍结结巴巴的回答“许……许是各路仙家闲暇之余，为了好听随意叫的吧。”

　　穗禾轻笑，转过头去继续调药，不予理会。

　　刚得清静，又一仙侍来报“公主，诸位长老请您大殿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