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二天早上。

　　明婧瑶一如往常进办公室穿上白大褂，挂起胸牌，便准备带着人查房。

　　庄恕正式担任第一病区主管和教学主任，自是要负责查房的。刚从办公室出来，就在走廊遇到了楚珺。

　　“庄老师，早上好！”远远瞧见庄恕的身影，楚珺小跑着上前，热情的打着招呼。

　　“早上好！”庄恕微微颔首，一边听着管床大夫汇报病人情况，一边朝着护士站走去。

　　护士站。

　　一大早，护士们兴奋不已的凑在一起议论着昨日发生的重磅新闻。

　　“真的啊？”年轻的小护士听完新闻不由得惊呼出声。

　　柳护士长含笑着点了点头，她是明婧瑶的人，自是清楚明婧瑶和扬帆之间的微妙关系，况且扬帆的心思整个胸外怕是没人不清楚。

　　“明主任每次连台手术后都会头疼，所以扬主任都会准备新鲜的果汁在手术室外等。”

　　护士们不由得发出感慨，扬主任成熟稳重，明主任貌美沉稳，两个人的确很是般配。

　　“昨天在走廊上，我亲眼看到扬主任搀扶着明主任，脸上的神情很是担忧呢。”目睹新闻过程的小护士满脸兴奋的聊着八卦。

　　庄恕刚到护士站就清晰的听到了这么一则新闻，脸上的神色莫名，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站在他身后一步的楚珺脸上满是讶异，还夹杂着一丝低落。

　　“明主任。”柳护士长不经意瞥见站在角落里的明婧瑶，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暗自祈祷：希望明主任没有听到。

　　“明主任。”柳护士长的一声轻呼吓得侃侃而谈的小护士们噌地转过身，满是惊慌的朝着明婧瑶打了声招呼，神情尴尬而不安。

　　庄恕也闻声侧头，只见明婧瑶神色淡漠的站在一边，身后跟着赵一杰和几个进修医生，几个人都是神色惶惶的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明婧瑶眸光淡淡的扫过护士站的所有人，秀眉微不可见的皱了皱，“工作吧！”说完，领着查房队伍准备离去。

　　似是想到些什么，明婧瑶脚步微顿，缓缓侧过头，“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人议论这件事。”语气淡淡的，在场的人硬是听出了语气里的冷意。

　　瞧见明婧瑶进了病房，护士站的所有人不由得松了口气，明主任气场太强大，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

　　庄恕再次见识到了明婧瑶在胸外的地位，果然是举足轻重，难怪能与扬主任相抗衡。

　　病房里。

　　庄恕事无巨细的询问着管床大夫有关病人的所有情况。

　　三床，庄恕戴着听诊器，俯身听诊后，转身问身后的医生：“体温、血压、脉搏，今天的引流量？”

　　无人出声回答。

　　庄恕刚想出声询问缘由，一个匆忙从病房外跑进来的中年医生犹豫地开口：“体温三十七度二，血压高压一百，低压六十，引流量.....二百七十毫升？”

　　庄恕眉头微皱，一边检查病人引流液，一边出声问：“入院的血压，还有病史？”

　　那人连忙低头翻阅病历，张口结舌的根本答不上来，一旁的查房大夫不由得也也有些紧张。

　　庄恕眉头紧锁，语气微微一沉，“血氧饱和度？”

　　那人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庄恕安抚了病人，领着一群查房大夫出了病房，这才侧头仔细打量那人，大概四十出头，面容偏瘦，两颗小虎牙倒是有些可爱。

　　“庄教授，我是刘长河。”不等庄恕出声询问，刘长河率先出声自我介绍。

　　庄恕压下心里的不满，面无神色的与刘长河进行了一次简单谈话，瞧见时间差不多，转身又走进另一间病房。

　　庄恕依旧细心的为病人检查，这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

　　老人的老伴在一旁陪床，略带担忧的目光时不时望向庄恕，“老头子今年七十一了，以前身体就不好，前年做了一次胆囊炎手术，昨天晚上他说头疼。”说着伸手握住病床上老伴的左手，略带担忧的说着：“那么大手术，他能行吗？”

　　楚珺站在一旁嘟嘟囔囔了一会，鼓起勇气抢先回答：“庄老师，患者十五年前患有轻度脑血栓，十年前有胃溃疡病史，曾经轻微出血.....”

　　“病人既往病历可以上网调取。”清冷软糯的声音打断楚珺尽心汇报。

　　“明主任。”瞧见明婧瑶走进病房，刘长河和几位查房大夫连忙出声问好。

　　明婧瑶微微颔首算是应下，眸光淡淡掠过楚珺，扬起一抹柔和的笑意朝着老太太说道：“您请放心，请相信仁合大夫的技术，我们会详细了解病人的病情，细心关注病人病情的变化。”

　　许是明婧瑶的笑容太过明媚，无形中给人安心的感觉，老太太提着的心终是稳稳落下。

　　“大夫，我相信你！我儿子几年前受重伤，就是您给治好的。”老太太慈祥的望着明婧瑶，神情满是感动与敬佩。

　　明婧瑶微微一愣，从记忆里调出这么一则信息，她突然想起来，那是她去中东当战地医生前的最后一台手术。

　　“是啊，明大夫。还未来得及谢谢您呐！”病床上躺着的老人也想起了当年的事，满心感激的朝着明婧瑶道谢。

　　明婧瑶微微一笑，柔声道：“这是我的本职工作，您不必感谢我。您好好休养！”

　　老人满心感动的点了点头。

　　明婧瑶侧过身，径直迎上庄恕的视线，不经意间瞥见身侧的楚珺，眉头微皱，什么也没说便走了。

　　“庄老师.....”楚珺怯怯的望着 庄恕。明主任刚刚那略带冷意的目光让她心生不安。

　　“没事，我们继续吧！”庄恕略带安慰的朝着她温和一笑，转身开始询问另一床病人。

　　刘长河略带不屑的白了眼楚珺，心里暗骂：不知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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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时分，食堂。

　　陆晨曦百无聊赖的拉着筷子使劲地扒拉着餐盘里的炒面。

　　“怎么样？我们这活不容易吧！”陈绍聪端着餐盘径自坐在了陆晨曦对面，瞧见她耷拉个脸，不由得轻笑出声。

　　陆晨曦都懒得理会他那幸灾乐祸的表情，抬手揉着太阳穴呻吟道：“脑袋都让他们吵炸了，耳鸣。我到后面都快集中不了精神了。”低头吃了两口炒面，接着说：“来了个被黄豆噎着的小孩，一堆家属吵吵半天，不回答孩子什么时候吃的黄豆，什么时候开始咳嗽，跟诊室掰扯孙子该是姥姥带还是奶奶带。好嘛，我刚想还好没动手，结果后面就来了一对在急诊室动手的夫妻。你是不知道，老婆那叫一个凶悍，我一边给男的缝大腿，一边还得警惕身后，深怕她再扑过来给他补一剪子，我还得接着缝。”

　　陈绍聪毫不意外，这样的事情早已习以为常，一边吃一边说：“急诊啊，门诊还算清净的，手术室就是世外桃源。我倒觉得，婧瑶把你发配到急诊来，是件好事。”

　　陆晨曦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撇了撇嘴：“哼，这臭丫头我迟早要收拾回来！”

　　“我等着。”身后突然响起明婧瑶的声音，陆晨曦微微一愣，毫不畏惧的反驳：“那你可得等着。”

　　明婧瑶端着餐盘坐在陆晨曦身侧，不急不缓的端起汤碗喝着。

　　“婧瑶，我听说昨天扬帆和你发生了点事？”陈绍聪一脸八卦的凑上前，贼兮兮的朝着明婧瑶挤眉弄眼。

　　明婧瑶微微抬眸，神色淡淡的盯着陈绍聪，“好奇害死猫。”

　　陈绍聪一脸不以为意，略带炫耀的举了举手机，“全院早就传开了好吧！群里激烈议论扬主任抱得美人归不远了。”

　　“放屁！”明婧瑶还未回答，陆晨曦抢先骂出声，声音不由得高了几个度，“他扬帆配吗？阿瑶这么优秀还怕找不了好的？偏要找那个老男人？！你们别瞎议论！”

　　中午时分的食堂熙来攘往，陆晨曦这番怒喊惹得周围人纷纷朝他们投来目光，不由得议论纷纷。

　　“我的祖宗！你小声点！”陈绍聪眼疾手快的拉了一把陆晨曦，眸光四处张望一番，瞧见不觉中他们三个成为焦点，心下不由得滴汗。

　　陆晨曦似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控，也不出声反驳，气鼓鼓的坐下吃着炒面，一声不吭。

　　“明主任好！陆老师好！”沉默间，楚珺和庄恕也来了食堂用餐。

　　“明主任，我之前.....”楚珺语气急促的像向明婧瑶解释之前病房里的事，却不想陆晨曦一把打断她， “阿瑶，吃饭！你每次都喝汤，饭不怎么吃。”

　　楚珺神情很是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间愣愣的站在原地。

　　“明主任，十床那位老人家的手术还是你主刀吧！”庄恕神色温和的朝着明婧瑶笑了笑，语气好似在询问她的意见。

　　明婧瑶不禁轻叹：不能好好的吃个饭了。

　　“庄教授的技术我信得过。”话里的意思就是拒绝，不经意间拉开距离。对于庄恕，明婧瑶看不透，不敢小觑。她在仁和还有更重要的事未完成。

　　庄恕眸光深深的望了眼明婧瑶，冲着看向自己的陈绍聪点了点头，端着餐盘找座位去了。楚珺自是没有留下的理由，跟着庄恕一同离开。

　　明婧瑶握着汤勺抬眸望向庄恕离去的方向，神情若有所思，她隐隐觉得庄恕的眸光似曾相识，可又想不起在哪见过。这个名以上属于扬帆阵营的外聘专家，真是冲着做医学研究而来？还是只是单纯协助扬帆？她觉得都不是，至于真实缘由.....她会弄清楚的。只要他不妨碍自己的计划，她不会出手对付他。

　　“果然是大神级的人物，有风度！”陈绍聪临了总结了一句。

　　毫无疑问，成功遭到陆晨曦没好气的一记白眼。

　　“嘿”陈绍聪刚想出声反驳，眼尖的瞥见不远处钟西北朝着这边走来，随便扒拉了两口，急匆匆端起餐盘起身要跑，“主任来了，这次急诊年会，他想让我做直播演示，我一直推.....”

　　见陈绍聪那般落荒而逃，明婧瑶神情无奈的摇了摇头。

　　“嘿？这个没出息的！”陆晨曦指着他没好气的叱骂了一句。

　　钟西北端着餐盘坐到陈绍聪的位子，他老远就看见陈绍聪那小子落荒而逃的身影，“这小子！让他在急诊年会上做直播演示，他跟我推三阻四的。”语气很是无奈。

　　明婧瑶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

　　“怎么样晨曦？来急诊委屈吧！”钟西北低头扒拉了两口饭，抬头朝着陆晨曦问。

　　“委屈？当然委屈啊！不过您放心，我在胸外怎么干活，在急诊就怎么干。”陆晨曦神色不满的扫了眼身侧的明婧瑶，都是这个臭丫头！

　　钟西北神色温和的笑了笑，语气里带着一丝戏谑，“那你在胸外怎么刺儿头，在急诊就怎么刺儿头？”

　　陆晨曦故作不满的撇了撇嘴，“我又不属刺猬，逮谁扎谁。在胸外不服扬帆，他不配！更您我可不敢，在我心里您和傅老师一样，是仁和最优秀的大夫！”

　　闻言，明婧瑶神色微变，眸底闪过一丝暗芒，全仁合最优秀的大夫？

　　钟西北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眸光似是无状的扫了一眼微垂着头让人看不清情绪的明婧瑶，心下叹息：晨曦比婧瑶幸福得多。

　　“看来婧瑶把你放到急诊是正确的。来急诊第一天就学会怕马屁了。”钟西北敛去心底万千思绪，半玩笑的朝着陆晨曦轻笑道。

　　陆晨曦有些不忿，轻声嘟囔着：“谁不知道急诊是全仁合最苦最累的部门？脏活累活都要干，钱还少，大家都不愿意来。也就您一个老实人，当初被发配到急诊，一待就是几十年。”

　　闻言，钟西北神色严肃的出声打断，“你听谁说的？”

　　明婧瑶不由得放下筷子，缓缓抬眸望着陆晨曦。

　　“大家都这么议论，说您当初是得罪了人才被打入急诊的。”陆晨曦被钟西北严肃的神情吓了一跳，吞吞吐吐的小声说着。

　　明婧瑶眸光微闪，心下冷哼，可不就是得罪了人嘛。

　　察觉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钟西北不由得缓和了一下神色，“仁合医院胸外科的前任主任是傅博文，再前任是修敏齐，你觉得我得罪谁了？”

　　陆晨曦神色一松，口气不由得轻快了一些，“这两位老师的医德医风，比扬帆不知高到哪里去了，自是不可能的。”

　　钟西北眸光复杂的扫了眼身子微僵的明婧瑶，压制住内心的苦涩与心疼，故作轻松的朝着陆晨曦说着：“那你还传。”

　　陆晨曦嘿嘿一笑，低头继续吃着炒面。

　　钟西北不经意地一抬眼，恰巧庄恕正看向他，两人目光交错，庄恕极力压抑着眸子里的万千汹涌，神色自然的垂下眼眸，钟西北见此倒是心生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