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俊凯好不容易积攒了一点力气，摸过手机才给何非回个电话。接通电话的何非语气听上去倒也还算平静，耐着性子问“你在哪呢？”
王俊凯清了清嗓子，看了一眼头顶的输液瓶，“我在墨尔本啊，刚才睡了一觉，怎么了？”
“哦哦，俊凯啊，墨尔本现在天气还好吗，食物你还喜欢吗？”
王俊凯并没有察觉到何非已经知道了他不在墨尔本，简简单单嗯了几声，“我一切都好，何非哥你放心好啦……”
“你一切都好？王俊凯你他妈的还敢说你一切都好？！打算挖出一颗肾脏送给别人这他妈叫好？”电话这边的何非也再装不下去，王俊凯风轻云淡的语气简直要气疯了他，“你说你现在到底在哪呢？！”
何非忽然爆发的怒吼让王俊凯一瞬间有些发愣，但也很快明白何非大概是知道了自己要为王俊池配型的事，思考了几秒王俊凯才回答他，“何非哥，我已经决定了。”
“你决定个屁，你赶紧给我回来！”
“一个月之后我会回去的。”王俊凯声色平静，丝毫犹豫都不带。
“王延年怎么对你的？他把你当过儿子吗？俊凯，我虽然不想看你带着仇恨生活，却也不愿意看到你捂着伤口再让别人伤害，如果是这样，我宁愿看你全副武装去报复！”何非越说越沉痛，完全没有看见对面王源越发幽暗的眼色。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在报复呢？”王俊凯微微握紧了手机，“何非哥，我就是在报复啊。”我就是在报复啊，他想，我就是在报复，我拼尽全力做好该做的事，如果有一天，我拖着残破的身体告别这个世界，而王俊池带着我的肾脏平安地生活，那么王延年想起我的时候，会不会也有一点心痛呢，如果他痛了，也算是我的报复了。还有王源，有一天他想起我却再也找不到我，抛弃我的源源失去了他的哥哥，也算是报复了。
想到这里，王俊凯轻轻一笑，迷人的眼睛一丝悲哀，“别担心我，我有分寸。”
“俊凯……”何非来不及再说什么，王俊凯已经挂了电话，王源已经出神一段时间。
“怎么办？”何非转头看向眉头紧蹙的王源，“不能由着他来。”
王源桌子下的手握攥成拳，并不回答。
“源儿，源源……”
王源的思绪飘忽，隐隐约约像是听见还是18岁的王俊凯喊自己的声音，软软糯糯，带着一点傲娇霸道，“源源，如果你对我不好，我就消失让你找不到我，哈哈哈，就当是报复了哦……”
“小凯……”
很久以后王源把脸埋进掌心里，声音喑哑，“我不知道他是会真的这样报复我，他这样痛地报复我……”
王俊凯睡得昏沉，直至胃里愈发严重的闷痛将他从梦境里拉出来。捂着胃难耐的在床上蜷缩成一团，他实在忍不住轻微的喘息几声，缓过来一些的时候他才发觉一直有人坐在床边看着他，王俊凯心里有一瞬间惊讶，汗水迷了眼睛，他皱着眉看清那个人是王俊池。
“哥哥，你是不是不舒服？”见他清醒，王俊池开口问他。
王俊凯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怎么在这里，身体不好就好好回病房待着。”王俊凯声音虽然透着一股子虚弱，语气却带着几分清冷，“叫护士送你回去吧。”
王俊池低了低头，抿起嘴唇沉默了几秒钟，“你是不是很讨厌我？”他问，“你从来没对我笑过。”
王俊凯还在纠结于胃里的痛，思绪难免有些散漫，“就算我讨厌你，我也会救你。快回去。”说罢对着等在门口的护士招了招手，示意将人送回去。
王俊池坐在轮椅上自始至终都低着头，直到被推到门口，他忽然转过头，“哥哥……”喊出这两个字，再没说话。
王俊凯心下无奈却又有种莫名的暖意，“我并不讨厌你。”
王俊池本已失落到极点，耳后忽然传来王俊凯清冷的声音，待自己反应过来他说的话，王俊忽然对着他微微笑了一下，桃花眼转瞬即逝。
王俊池像个小孩子一样也笑起来，“哥哥！”
“回去吧，好好休息。”王俊凯声线平静，眉眼也是安静的。
王俊池点点头，“哥哥，你身体不好，保重自己。”我也会保护你，干净的人，值得被保护。
王俊凯有些出神的看着王俊池身影消失的方向，脑海里忽然跳出“血浓于水”四个字。
“确定是在这里？”此时王源站在落地窗前讲电话，修长的手指将手机握得死紧，“好，辛苦了。”
挂了电话他看向窗外，川流不息的车辆从自己脚下匆匆而过，“扛也要扛回来。”他像是在自言自语，面上仍是冷峻，心里却在隐隐庆幸，幸好在他手术之前确定了他的位置，不让人省心的孩子。
何非这边却还是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陪伴在王俊凯身边多年，那人的身体如今有多破败大概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若是再摘取一颗肾脏，他简直不敢想象王俊凯纸片儿一样的小身板能不能下手术台。手机一震动，何非以为是王俊凯，屏幕上闪动着的却是Ian的名字，他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Ian叔叔。”何非声音很小的问候。
“何非，最近俊凯的手机都打不通，没事吧？”Ian刚刚结束了瑞士这边的一个学术交流会，一边往机场赶一边国际长途接线何非。
“……”何非一瞬间有些大脑短路不知该怎么回答，Ian却在他短暂的犹豫里察觉到不对，“出什么事了？”
何非思前想后，Ian是看着王俊凯长大的，王俊凯自然是很敬重这位宽严并济的长辈，说不定能听Ian的话重新考虑配型的事，这样一分析，何非便把这些天来的事告诉了Ian。
听完经过，Ian已经黑了脸，“反了他了，就他那身体素质他还敢得瑟，我马上飞国内。”领了登机牌，Ian甚至感觉心脏都在微微地抽搐，他抚了抚胸口，努力调整着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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