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人的瞠目结舌中,她得意洋洋地道:“那么多种风筝?为什么他一定要做成一只独眼怪?为什么一定要涂成金色?他做成另外一个形状不好吗?为什么不是别的颜色?难道你们还要说这是巧合吗?当然不是。这个人一定是故意的。他射这样一只风筝,其实是在借机暗喻‘射日’!他想把太阳射下来!这是对岐山温氏的大不敬,这还不是包藏祸心?”/
……
靠……
无耻……
无聊……
无理取闹,神经病啊!
这哪里像了?
听了王灵娇一篇长番大论,众人早就对这女人厌恶的不行了。
没想到,她还要求惩罚魏无羡!
谁给你的勇气?!
/果然,下一刻,王灵娇指向了他,道:“这个小子,在暮溪山上,趁温公子与屠戮玄武奋勇相斗的时候出言不逊,多次捣乱,害得温公子心力交瘁,险些失手,连自己的佩剑都损失了!”
听她颠倒黑白、信口胡编,江澄气得笑出声了。
魏无羡则想起了今早出门的江枫眠,心道:“他们是故意挑这个时候来的。或者根本就是故意把江叔叔引出去的!”
王灵娇道:“还好!天佑温公子,纵是他失了佩剑,也还是有惊无险地拿下了屠戮玄武。可这个小子,实在不能姑息!我今天来就奉温公子之命,请虞夫人严惩此人,给云梦江氏其他人做个表率!”/
呵呵……
呵呵……
呵呵呵呵呵……
江澄又被气笑了,那笑声听得金凌毛骨悚然,他舅舅什么时候这么笑过?
金凌之前一直看着白布,如今看向江澄,猛的心惊了。
江澄平日里随不苟言笑,脸色也一直不太好,然而现在已经不是好不好的问题了。
他脸上带着金凌从没见过的彻骨的恨意,以及一抹悲痛。
他又看向魏无羡,魏无羡低着头,背对着他,看不清表情。
/见这女人居然敢当面编排江枫眠,魏无羡心头火起,怒道:“你这个……”
谁知,他背上突然一痛,双膝不由自主一软。却是虞夫人突然出手,抽了他一鞭子。
江澄失声道:“阿娘!”
虞夫人已站起身来,紫电化为鞭形,在她冷玉般的双手间滋滋电光流转。
她喝道:“江澄你让开,不然你也跪下!”
魏无羡勉强撑着地爬起来,也道:“江澄你让开!你别管!”
虞夫人又是一鞭子飞出,把他抽得躺回了地上,咬牙切齿道:“……我早就说过,你这个……你这个不守规矩的东西!迟早要给江家带来大麻烦!”
魏无羡一把推开江澄,咬牙受着,一语不发,一动不动。/
眼看着上演了这么一场闹剧,以往对魏无羡有几分厌恶的,不免都朝他看了过来。
魏无羡抬起了头。
嘴角微勾,眼里却半分笑意也没有。
江枫眠看着虞夫人又看了看魏无羡,一语不发,不知在想什么。
感受到手心里那一抹温度,虞夫人终是幽幽叹了口气。
没想到王灵娇还没完!
/……虞夫人道:“你待如何?砍了他的双腿,叫他不能再活蹦乱跳吗?”
王灵娇道:“温公子宽厚,砍了双腿这种残暴之事做不来。只要斩下他一只右手,他便从此不再计较了。”/
这个女人,根本是在狐假虎威,借温晁撑腰,报复魏无羡当日在暮溪山地洞一掌击她之仇!
众人忍不住又朝魏无羡看去,结果和含光君对视了个正着,众人又别开目光。
他们敢肯定,要是王灵娇在这里,含光君绝对会抛弃风度,亲自动手修理王灵娇。
王灵娇简直欺人太甚!
/虞夫人的眼中闪过森寒的光芒,阴声道:“金珠,银珠,去,把门关上。别让血叫人家看到了。”
只要是虞夫人下令,金银双姝无不遵从,一齐脆生生地道了声“是!”,这便将厅堂大门牢牢关上了。
魏无羡听到关门之声,地上的光也消失了,心头一阵恐惧:“难道真的要砍我一只手?”
江澄吓坏了,抱住他母亲的腿,道:“阿娘?阿娘!你这是要做什么?你千万别砍他的手!”
恐惧过后,魏无羡咬了咬牙,一狠心,心道:“……也罢!要是能换家里的安宁……一只手就一只手,他妈的大不了老子今后练左手剑!!!”
王灵娇拍掌道:“虞夫人,我就知道您一定是岐山温氏最忠心的下属!来人按住这个小子!”
虞夫人道:“不必你动手。”
金银双姝走了过来,王灵娇道:“唷,你要让你这两个婢女摁着他么,也行。”
江澄道:“阿娘!阿娘你听我说!我求你了!别砍他的手!如果父亲知道了的话……”/
魏无羡笑出了声,周身气压低的渗人,若不是他们见识过魏无羡耍赖皮,和魏无羡打成一片过,他们也会像怕含光君一样怕魏无羡。
他们丝毫不怀疑,为什么世人都那么怕魏无羡了。
结果,听到王灵娇下面那句话,众人就知道。
自掘坟墓!
/……王灵娇皱眉道:“虞夫人,您可要好好教教您的儿子。数百年来,百家都臣服于温家之下,在温家来使面前,怎么能说我家你家这种话?原本我还在犹豫,莲花坞这么老旧,还出了几个叛逆之徒,能不能担得起监察寮这一重责,但是看到你这么服从我的命令,脾气又对我的口味,我还是决定把这个殊荣……”
话音未落,虞夫人甩手给了她一个响亮至极的耳光。这一耳光无论是力度还是声音都惊天动地,王灵娇被扇得打了几个转才跌到地上,鼻血横流,美目圆瞪。
厅堂内的数名温家门生齐齐变□□把剑,虞夫人扬手一挥,紫电飞出一圈炫目紫光,瘫倒一片。
虞夫人仪态优雅地走到王灵娇身边,居高临下俯视她,突然弯腰,伸手揪住王灵娇的头发,提起来又是一记暴怒的耳光:“贱婢敢尔!”/
好!
真是解恨!
虞夫人真不愧是女中豪杰!
对付这种人就该这样!
心里快意有之,愤怒有之,嘲讽有之,魏无羡憋着一口气,上不去也出不来,自己憋着,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的恨意,又被勾起来了。
/她早已忍耐多时,此刻面目狰狞,近在咫尺,王灵娇吓得肿着半张脸尖叫起来。
虞夫人毫不客气地又是一记耳光,把她刺耳的尖叫打得戛然而止,喝道:“打狗也要看主人!你冲进我的家门里,当着我的面,要惩治我家里的人?什么东西,也敢这样撒野!”
她早已忍耐多时,此刻面目狰狞,近在咫尺,王灵娇吓得肿着半张脸尖叫起来。
虞夫人毫不客气地又是一记耳光,把她刺耳的尖叫打得戛然而止,喝道:“打狗也要看主人!你冲进我的家门里,当着我的面,要惩治我家里的人?什么东西,也敢这样撒野!”/
众人被惊的呆了。
不久,一阵如雷的掌声响起,一阵喝彩掌声不断。
虞夫人心里也烦躁的很,听到这声音,随不快,可也没有阻止。
她并不想再回忆那件事了。
被人当成戏文一般看,她实在是接受不了。
/她说完便重重扔开了王灵娇的脑袋,像是嫌脏一般,抽出手帕擦了擦手,金珠银珠站在她身后,脸上是和她一样的轻蔑笑容。
王灵娇双手发抖地捂着自己的脸,泪流满面地道:“你……你敢做这种事……岐山温氏和颍川王氏都不会放过你的!”
虞夫人把手帕扔到地上,一脚踢翻了她,骂道:“闭嘴!你这贱婢,我眉山虞氏百年世家纵横仙道,从来没听过什么颍川王氏!这是哪个阴沟旮旯里钻出来的一个下贱家族?一家子都是你这种东西吗?在我面前提尊卑?我就教教你何为尊卑!我为尊,你为卑!”/
众人已是目瞪口呆。
虞夫人这种女中豪杰真的不多见了。
江枫眠看着虞夫人,心下松了口气,可气还没送下去,他的整颗心就又提起来了。
他怕看到虞夫人惨死的画面。
又对峙了一会,直到温逐流出来,才变得不一样了。
看到王灵娇发出信号,众人的一颗心彻底沉下去了。
江澄被伤,虞夫人打伤温逐流后,带着两人冲上码头。
江澄的表情越来越阴沉了。
呼吸也变得急促了不少,他抬眸看着白布,看着火光映出的莲花邬,眼睛干涩的厉害,竟是半点声音也发不出了。
蓝曦臣这下也不管什么矜持雅正了,一把抱住江澄,握住他冰凉凉的手,轻声道:“没事的,没事的,都过去了……”
江澄浑身僵硬,又被勾起了不好的回忆,他心里难受的很,但是看到蓝曦臣这么紧张他,心里一阵暖流划过,也放松了不少。
/虞夫人取下了右手手指上的紫电银环,套上了江澄的右手食指。
江澄愕然道:“……阿娘,你把紫电给我干什么?”虞夫人道:“给了你的,今后就是你的!紫电已经对你认过主了。”
江澄茫然道:“阿娘,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虞夫人凝视着他的脸,忽然一把搂了过来,在他头发上亲了两下,抱在怀里,喃喃地道:“好孩子。”
这一下抱得十分用力,仿佛恨不得把江澄变成个小婴儿塞回到她肚子里去,叫谁也伤不到他、谁也不能让他们俩分开。/
正是因为失去,才知道拥有的珍贵。
魏无羡知,这一切事发突然,是他造成的。
他一直不敢看虞夫人,他这一生,还没怕过什么,如今却怕从虞夫人和江叔叔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厌恶和失望。
江澄说到底,也是个可怜人啊。
/说完,她转身指向魏无羡,厉声道:“魏婴!你给我听好!好好护着江澄,死也要护着他,知道不知道?!”
魏无羡道:“虞夫人!”
虞夫人怒道:“听见没有!别跟我讲其他的废话,我只问你听见没有!”
魏无羡挣不开紫电,只得重重点头。
江澄喊道:“阿娘,父亲还没回来。
有什么事咱们先一起担着不行吗?!”
听他提起江枫眠,虞夫人眼睛似乎有一瞬间红了。
然而,旋即她便高声骂道:“不回来就不回来。我离了他难道还不行了吗?!”
骂完挥剑斩断拴住小船的绳子,在船舷上重重踢了一脚。
江流水急,风大,再加上这一踢,小船立刻飘出了数丈。
打了几个转,平稳而迅速地顺水朝江心驶去。
江澄惨叫道:“娘啊!”
他一连叫了几十声,然而,虞夫人和莲花坞越来越远,越来越小。在小船飘远之后,虞夫人便持着长剑,紫衣一闪,退回莲花坞大门里去了。/
全场一片鸦雀无声。
谁都想不到,魏无羡和江澄还有这么一段过往。
那时,他们也只是十几岁的孩子啊!
有不少人忍不住,眼眶发红,早已经泣不成声了。
晓是虞夫人,此刻也吸了吸鼻子。
江枫眠叹道:“为什么就不肯试着依赖我一下呢?”
虞夫人哼道:“依赖你?做不到。”
转身她对一直低着头的魏无羡道:“魏无羡。”
魏无羡听到后一怔,好一会,才慢慢抬起头。
虞夫人道:“你做到了。”
你做到了。
你把江澄护得很好。
你做到了答应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