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江澄冷笑：“把蓝忘机和蓝启仁都得罪透了，你明天等死吧！没谁给你收尸。”

　　魏无羡摆摆手，去勾江澄的肩：“管那么多。先逗了再说。你都给我收尸这么多回了，也不差这一次。”

　　江澄一脚踹过去：“滚滚滚！下次干这种事情，不要让我知道！也不要叫我来看！”/

　　众人哄堂大笑，江澄却红了眼眶。那只是少年时的玩笑话。

　　可没曾想，后来，魏无羡真的没人给他收尸。

　　所谓回忆，看似美好，实则满是苦楚，令人心酸。

　　下面又是蓝启仁去参加清谈会，几日不在，蓝曦臣来寻蓝忘机去除水祟，正巧碰见江澄和魏无羡了。

　　蓝曦臣答应带他们二人一同前往，蓝忘机面上不赞成，抗议了一句，被蓝曦臣几句话打回原型。

　　/蓝忘机观他二人背影，蹙眉不解：“兄长为何带上他们？除祟并不宜玩笑打闹。”

　　蓝曦臣道：“江宗主的首徒与独子在云梦素有佳名，不一定只会玩笑打闹。”

　　蓝忘机不置可否，面上却写满“不敢苟同”。

　　蓝曦臣又道：“而且，你不是愿意让他去吗？”

　　蓝忘机愕然。

　　蓝曦臣道：“我看你神色，好像有点想让江宗主的大弟子一起去，所以我才答应的。”/

魏无羡当初我就说你口是心非，看看！没想到啊，含光君，你是不是那时候就已经迷上我了？

蓝忘机记不清了。

这水祟是温氏移到姑苏的，那是岐山温氏一家独大，仙门百家心里鄙视，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一行人一人一支船，认命在水上游着。

　　/他一低头，刚好能看见蓝忘机所乘那艘船的船底，心念一动，叫道：“蓝湛，看我！”

　　蓝忘机正凝神戒备，闻言不由自主看向他，却见魏无羡手中竹篙一划，哗啦啦的一篙子水花飞溅而来。蓝忘机足底一点，轻轻跃上了另一只船，避开了这一泼水花，恼他果然是来玩笑打闹的，道：“无聊！”

　　魏无羡却在他原先所立的那只船的船舷上踢了一脚，竹篙一挑，将船只翻了个面，露出船底。而船底的木板上，竟牢牢扒着三只面目浮肿、皮肤死白的水鬼！/

　　江厌离道：“阿羡从小玩水也不是没好处的。”

　　小生们还没搞明白魏无羡是怎么发现水鬼的，结果白布一卡，结界又开了个口子。

　　又出来一人。

　　是……温情？！

　　魏无羡也注意到了她，然而她只是一出现时一阵错愕，转而又将目光投向温宁。

　　温宁此时傻傻的，若他还活着，此时怕是有眼泪流下。

　　温情抱住了他，摸了摸他的头，道：

温情我的好弟弟，长大了。

温宁在她耳边说了什么，温情身子猛的一震。

　　然后又朝魏无羡微一欠身，无声道：魏公子。

　　算是打过招呼了。

　　魏无羡挑眉，心道：温宁怕是说了什么。

　　温情也一一扫过众人，含笑开口：

温情温情见过诸位。

“诸位”心里很不好受。

　　当年，就是他们将这女子挫骨扬灰的。

　　小辈们可受不起，又知道她是鬼将军的姐姐，也都起身回礼。

　　温宁很满足的拉着温情坐下，先是告诉他蓝思追，也就是当年的温宛被含光君救下，现已是姑苏蓝氏的门生，又是向她解释现在的处境。

　　温情倒是不在意现在是什么处境，直愣愣的盯着那个和她表哥相似的脸庞，嘴角有淡淡的笑意。

　　蓝思追也正好看过来，微一颔首。

　　虽然温情是他姑姑，可两人之间真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这时剧情已经进行到众人被水行渊引到湖中央，正在奋力捕捉它的一幕。

　　本该紧张的，可惜有魏无羡在，根本紧张不起来，特别是他那一句，“蓝湛，你好厉害！我第一次看到捉水鬼把水鬼衣服扯上来的。”

　　有人恨铁不成钢，有人哄堂大笑，而有人依旧是面色淡然。

　　水行渊掀翻了船。

　　苏涉被困在水中。魏无羡御剑下去救他，但是随便轻巧，力气却不大，怎么拽都拽不出来，反而离湖面越来越近。

　　然后，蓝忘机一只手，提起了两个人一支剑……

　　/这时，魏无羡道：“蓝湛，你这剑力气挺大的啊？谢谢谢谢，不过你为什么要揪我的领子？拉着我不行吗？你这样我好不舒服。我把手伸给你，你拉我吧。”

　　蓝忘机冷声道：“我不与旁人触碰。”

　　魏无羡道：“我们都这么熟了，还算什么旁人呀。”

　　蓝忘机道：“不熟。”

　　魏无羡佯作受伤道：“哪有你这样的……”

　　江澄实在忍不住了，骂道：“哪有你这样的！！！被人揪着领子吊在半空中的时候能少说两句吗？！”/

　　“哈哈！”“魏前辈，哈哈！”“噗！”“佩服！”

　　哪有他这样的。

　　江澄忍不住弯了嘴角。

金凌舅舅，原来你不是天生的面瘫啊。

只是被逼成了个面瘫。

江澄你的腿不想要了？

金凌又躲回蓝思追身后。

　　江厌离和金子轩对视一眼，明了。

　　这蓝家小子和金凌的关系不一般！

　　发现是水行渊后，众人也没多做停留，直接回了云深不知处。

　　可坏就坏在这里。

　　蓝启仁之前去清谈会，所以不知道这几天魏无羡带头做了什么事。

　　这下可完完全全的展现在蓝启仁面前。

　　/魏无羡在彩衣镇上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带回云深不知处，给其他世家子弟瓜分得一干二净。因蓝启仁去了清河，这几日不用上课，众少年玩儿得昏天黑地，纷纷涌进魏无羡和江澄的房里打地铺，通宵吃喝扳手腕投骰子看画册。一天夜里，魏无羡投骰子投输了，被打发翻墙下山去买天子笑，这回总算让所有人都一饱了口福。/

　　通宵吃喝扳手腕投骰子看画册？

　　蓝启仁怒极反笑，道：

蓝启仁你们真是好样的啊！恐怕在我看不见的地方，魏婴你也带思追他们干过不少这种事吧，从今天开始，我姑苏蓝氏家训再加一条，看好魏婴，不准他带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上云深不知处，简而言之，魏婴每次上山就要搜身！

魏无羡蓝老先生，你这防火防盗防魏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您哪次防住过？

蓝忘机叔父放心，忘机一定好好教导他。

蓝启仁那就好。

魏无羡顿时欲哭无泪，也就蓝启仁这等刚正不阿的人觉得蓝湛会好好教导他，可是至于怎么教导，他们想不到吧？

　　他默默低头看自己的腰。

薛洋魏无羡，你怎么不会反攻呢？真没出息。

魏无羡你以为我不想？蓝家人看着斯斯文文，可那臂力可是半点也不斯文，你若入赘蓝家，恐怕你也跟我一样。得亏你遇到的是我师叔。

薛洋嘁！

然后，喝醉了的后果，就是日上三竿，所有人都起不来。

　　这时，含光君来了。

　　/开门声惊动了几人，睡眼朦胧间看到脸色冷若冰霜的蓝忘机站在门口，吓得瞬间清醒。聂怀桑狂推睡得头在下身在上的魏无羡，道：“魏兄！魏兄！”

　　 魏无羡被他搡了几把，迷迷糊糊问道：“谁？还有谁要来？！江澄吗？拼就拼，怕你？！”

　　江澄昨晚喝多了头还疼着，躺在地上还闭着眼睛，反手摸到一样东西就冲魏无羡声音传来的地方砸过去，道：“闭嘴！”

　　那东西砸到魏无羡胸口，哗啦啦翻了数页，聂怀桑定睛一看，江澄用来扔魏无羡的正是他珍藏的绝版春宫图册之一，再抬头，看到目色料峭的蓝忘机，几乎要口吐魂烟了。魏无羡抱着那书册嘀咕两句，又睡了过去，蓝忘机迈进房中，一手揪住他后衣领，提起来便往门外拖去。/

蓝启仁忘机这次做的很好。

那时的蓝忘机一丝不苟，说一不二，看到有人犯禁，说领罚就领罚，现在也一样，不过前提是那人不是魏婴。

　　众小生皆是一阵冷汗：被含光君抓住，魏前辈怕是要惨喽。

　　/魏无羡被他拎了一阵，迷瞪片刻，终于醒了五六分，扭头道：“蓝湛你干什么？”

　　蓝忘机一语不发，径自拖着他前行。魏无羡又醒了三分，其他的一地躺尸也陆续被惊醒。江澄一见魏无羡又被蓝忘机拎住了，冲出来道：“怎么回事？这是干什么？”

　　 蓝忘机回头，一字一句道：“领罚。”

　　江澄方才是醉了睡得迟钝了，这才想起房里的满地狼藉，想起他们昨晚不知犯了多少条云深不知处的家规了，面色一僵。

　　蓝忘机把魏无羡拖去了姑苏蓝氏的祠堂前，已有数名年长的蓝氏门生静候在此，一共八人，其中四人手持奇长无比的檀木戒尺，戒尺上密密麻麻刻满了方字，俱是一派冷肃形容，见蓝忘机拖来了人，两人立即上前，将魏无羡牢牢摁住。魏无羡半跪在地挣扎不得，道：“蓝湛你这是要罚我？”

　　蓝忘机冷冷凝视他，不语！

　　 魏无羡道：“我不服。”

　　这时，醒得七七八八的众少年也冲了过来，被拦在祠堂外不得入内，个个抓耳挠腮，看了那戒尺，吓得咋舌。却见蓝忘机一掀白衣下摆，也跪在了魏无羡身旁。

　　见状，魏无羡大惊失色，奋力要起，蓝忘机却喝道：“打！”

　　魏无羡目瞪口呆，忙道：“等等等等我服了，我服了蓝湛，我错……啊！”

　　两人手心、腿背都挨了一百多下戒尺，蓝忘机不须人按住，始终腰杆笔直，跪得端正，魏无羡则鬼哭狼嚎，毫不矜持，看得围观的各家子弟肉痛不已，连连皱脸。挨完打后，蓝忘机默默站起，向祠堂内的门生欠首一礼，随即走了出去，竟是看不出任何受伤的迹象。/

　　目瞪口呆！

　　吓到了。

魏无羡蓝湛，当时我们都犯禁，按理说应该一起受罚，你为什么只罚我一人？虽然说我比他们要严重点……难不成就是因为你只抓到了我？

蓝忘机不语。

魏无羡难不成那时你就对我芳心暗许了？

蓝忘机并没有。

现在来看，还是觉得肉疼。

　　打得魏无羡毫无形象可言。

　　光是看这些众人还一头雾水，为什么含光君也跟着受罚？

　　然后后面他们的一番对话才解释清楚。

　　江澄背着魏无羡走在路上。

　　后面跟着一众小生。

　　/“魏兄啊，到底怎么回事？”  

　　“蓝湛他罚你也罢了，怎么他自己也跟着挨打？”

　　魏无羡伏在江澄背上长吁短叹：“唉！失策失策！一言难尽！” 

　　江澄道：“废话少说！你到底干了什么！”

　　魏无羡道：“没干什么啊！昨晚我不是投骰子投输了下去买天子笑吗？”

　　江澄道：“……别告诉我你又遇到他了。”

　　魏无羡道：“你还真说对了，也不知道什么运气，我扛着天子笑翻上来的时候又被他堵个正着。我怀疑他是真的天天盯着我吧？”/

　　捧腹大笑！

　　魏无羡这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

　　/魏无羡道：“然后我还是跟他打招呼，我说‘蓝湛！这么巧，又是你！’他当然是又不理我，二话不说一掌劈过来。我说嘿你这是何必？他说外客如多次触犯宵禁，就要去蓝氏祠堂领罚。我就说，这儿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说我不说，谁也不知道我犯没犯宵禁对不对？我保证没有下次了，咱们都这么熟了，不能赏个脸行个方便嘛？”

　　 众人一脸惨不忍睹之色。

　　魏无羡继续道：“结果他板着脸说跟我不熟，提剑就打过来，一点情分都不讲。我只好也把天子笑放到一边跟他对对招了。他拳掌并出，追得可紧了，甩都甩不脱！最后我实在是被他追得不耐烦了，我说你当真不放手？不放手？！“他还是说：‘领罚！’”

　　众少年听得一颗心吊起，魏无羡讲得眉飞色舞，浑然忘了自己还在江澄背上，猛地一巴掌拍在江澄肩头：“我说：‘好！’然后不躲了，迎上去一扑，把他抱住，往云深不知处的墙外栽倒！”

　　 “……”/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