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深情起万劫生

紫禁城的除夕夜，大雪漫天。翊坤宫的红梅开的灼人眼神，烈烈如火，熠熠生辉。

半年来我一直在如意馆闭门不出，今日被承欢欢颐强行拉到翊坤宫，看到的一草一木都恍若隔世。

宜妃去赴宫宴了，翊坤宫只留下了几个值夜的小太监，我们三个坐在台阶上，淋着雪傻乐。

欢颐说拉着我我坐到了石阶上，道，“每年冬天，就数宜妃娘娘这里的梅花开的好，也不知道下人怎么打理的。”

承欢笑，小骄傲的扬了扬头，“随人吧，像我多美，花儿就开多美！”

我也跟着笑。

三个姑娘在这寂静的除夕夜聊了许久，从童年趣事到未来的幻想，从宫里的宫廷燕窝，到京城的驴肉火烧，总之，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被我们提起过。

承欢时不时抬头望天，欢颐时不时转头看向门外。

我起初不在意，后来她们过于频繁，让我有些云里雾里，不禁开口问道

“你们看什么呢？”

承欢一惊，欲盖弥彰道，“啊？没什么啊。”

“……”

气氛沉静了许久，各怀心事，看着宫灯照耀下的红梅和飞雪，恍若仙境。

突然，承欢拉着我的手，对我笑，伸手指着天空，道，“茯苓，抬头！”

闻言我抬起头，满目流光。

翊坤宫上空飞着数不清的天灯，在这深夜里，与雪花缠绵，模糊了天灯上美丽的模样，也融化了靠近的飞雪。

灯上，传神的绘着额娘钟灵毓秀的样子。

泪水来的汹涌，还未收敛，便落在地上。

“谢谢你们，承欢，欢颐，谢谢师父，谢谢皇上宜妃娘娘，谢谢八爷，九爷，十爷，谢谢……谢谢十四爷。”

话音落，欢颐蹦了起来，冲承欢道，“这丫头真神了！”

承欢也是惊讶，无与伦比道，“你别先谢了，你你你怎么知道知道他们……我……我们……”

我笑笑，坦言道，“这样美丽的额娘除了师父没人可以画的出，没有宜妃娘娘的苦口婆心吹枕边风，皇上是不允许宫里放灯的，没有几位阿哥帮忙，你们弄不来这么多灯，也没办法让它们同时飞上天，真的，谢谢你们。”

我仰着头，一直咧着嘴微笑。

那一夜，梅林里的三个姑娘，矫情的淋着雪。仰着脑袋望着漫天的天灯，直到脖颈酸痛，直到雪欲迷眼。

欢颐问我，“你真的想嫁给十三弟么？”

我点头。

“那你爱他么？”

她的话落进我的耳朵里，莫名的心慌。

爱？这算是我的命格吗？

命运让我爱上胤祯，那胤祥一定是命格之外的未知数。

那不爱，也是爱。

我看了看她姣好的脸庞，轻轻的点头。

欢颐对于十三阿哥，多了些疼爱。十三阿哥年幼时额娘便去了，被带到了德妃娘娘身旁养着，欢颐对这个小弟弟的感情，不是一日两日建立的。

“茯苓，胤祥和你一样，你有的苦，他不比你少，今后的日子，你们两个，不要再受苦了，好么？”

“好，我们再也不会受苦了。”

再也不会受苦了，我会永远对他好，对别人好，对自己好。我会将情字刻在手心，入眼且不入心。

但起深情万劫生，止乎于礼余生清。

除夜过完，宫里头迎来新年头等喜事。

皇上下旨，将欢颐格格指配给四阿哥胤禛。将承欢格格指配给八阿哥胤禩。董鄂氏的温翎格格指配给九阿哥。茯苓格格指配给十三阿哥，这四门婚事，将在康熙四十八年间，依次完成。

承欢说，其实，我们都是幸运的。

师父开心的看着我，晚饭多吃了一碗粥。他或许以为我找到心爱的男子，告别的悲伤的过去，如同西方姑娘明媚的生活马上就要开始了。

所以，他很快乐。

我羡慕师父的心态，在大清过过了许多年，却依旧有自己的信仰，水里火里，风里雨里，他都坚信着自己的美好。

师父打发我去画如意馆前的老槐树，自己跟十三阿哥爬到五台山祭天去了。

此次祭天，皇上龙体抱恙，下旨让胤祥代替去五台山祭天。

这种荣幸，有些惊心动魄。

皇上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我不得而知，祭天不让太子去，却让胤祥代劳。这到底是宠他，还是故意将他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在我心里，康熙是一个明君。

但，从来不是一个慈父。

他不敢疼爱自己的孩子，所以千倍万倍付之承欢和欢颐的身上，对自己的孩子都是千里之外高高在上的模样。

那么这一次，又是什么目的呢。

果然君是心难测，伴君伴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