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去往梦想开始的地方

　　“嘭！啪啦……”

　　熟悉的乒乒乓乓的声音回荡在狭小的衣柜里，我钻进了一个角落，吃力的关上那道重重的柜门。柜里一片漆黑，客厅的争吵声盖过了隔壁音乐，东西摔碎的声音接连不断，还伴有几声惨叫。我害怕的咬住下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响，蜷缩在衣柜最下面的格子里，把原本柜里的衣服盖在了自己身上。

　　“咚！”房门被一脚踢开，我捂着嘴闭上了双眼，心随着害怕跳的更快。

　　“ntn的小兔崽子，快给老子滚出来！被老子抓到你就死定了！md，忒！”父亲在房间窸窸窣窣的翻找着，还把能砸的东西砸了个遍，嘴里谩骂声不断。

　　哗啦——

　　衣柜的门被打开了，我身体不禁颤抖，意识告诉自己千万不能被找到，一定不能……兴许是天上的老神仙想伸出援手，或是房间的暖色的灯过于昏暗，他没看见最下面躲着的我，骂骂咧咧的离开了房间。随着熟悉的大门声传入耳边，我知道，我活下来了。

　　我慢慢挪开身上的衣物，爬出柜子光脚啪塔啪塔跑到客厅，还没等我靠近，母亲大声斥喝“你别过来！穿上拖鞋，这里都是玻璃，会划伤脚。”

　　客厅一片狼藉，原本奋力站起的母亲，重新跌坐在地。此时的母亲偏着头，头发凌乱不堪，甚至还有几缕掉落身旁。我看不清她的脸，依稀感觉眼泪划过脸颊，重重的打在牛仔裤上，身体不停的颤抖着。右肩的衣袖被扯开好大一个口子，血顺着手臂、身体往下流，浸湿了白色衣摆，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地板上。暴露在空气中的伤口，散发着腥气，我忍住想吐的冲动，回房找了双不合脚的拖鞋。我小心翼翼的绕开地上的碎片，来到母亲跟前，抽泣声断断续续飘进我的脑海。这是母亲第一次在我面前哭，哭的很伤心。

　　母亲随意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准备抹去脸上的泪水，我什么话没说，缓缓从裤带里掏出一张纸巾，那是我穿鞋时候拿的。母亲双手停在空中，愣愣的看着我，我攥着手里的纸巾，轻轻的擦拭她脸上的泪痕。

　　“别哭，你的眼睛很好看。”稚嫩的童声在这个客厅回响。

　　母亲失神的眼里渐渐有了光，一个小小的身影倒映在瞳孔上。母亲吸了吸鼻子，点点头“好，好，好…我都听你的。对不起…你这次生日又搞砸了，妈妈保证！你五岁生日一定给你买一个大大的蛋糕，上面给你画一条大鲸鱼，好不好？”妈妈的右手慢慢的抚摸着我的脸，另一只紧紧的抓着我的衣袖。

　　或许上天看我可怜，让我和其他小孩子有些不同，我的天赋很高启蒙也早，有自我记忆也比别人多一些。以至于我看着眼前的母亲，努力装作很开心很憧憬的看着我，心里却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我轻轻拍拍母亲的头，强忍心里的不甘“没关系，我不喜欢蛋糕。”其实哪有小孩子不喜欢过生日吃蛋糕的，因为只有在这个时候，那些小孩子才能见到忙碌于工作的家人。可那时候的我，极其羡慕别人但，更多的是不甘心。

　　沉浸在自己情绪的我，没有发现母亲的眼神变化，母亲突然双手紧紧抓着我两只胳膊，瞪大双眼，额头的上伤口撕裂，血在慢慢的流下来，有些触目惊心。我茫然的望着这样的母亲，她冲我咆哮“要不是你，如果没有你，我现在就不会在这里，都是因为你！！！你就不能听点话懂点事吗？我那么辛苦，为了什么？啊？为了你！！呜呜呜……”母亲很激动，她边说边摇晃着我，突然松手抱着头在那哭，哭的很凶。我不知所措的站在那，受母亲的影响，眼眶悄悄的热了。抬眼看着满手是血的母亲，转身拿了毛巾去厨房，吃力的将打湿了的毛巾拧干。

　　我趴开母亲的一只手，把毛巾递到她手里，什么话也不说，默默拿起比我还高的扫帚，推着地上的玻璃渣和各种碎片堆在一旁。母亲似乎恢复正常，跌跌撞撞的走向我，一把把我抱起放在沙发上，微微颤抖的手脱下我的鞋子。因为鞋子太小，凸出来的脚后跟踩到了玻璃渣，伤口细细的，玻璃渣全卡在伤口里，血一点一点的往外渗。

　　母亲慌乱的翻找医药箱，嘴里一直念叨“都怪我没控制好情绪，还没收拾好，我需要消毒水，对，消毒水……”她眼眶里的泪水像开了闸的水库，哗哗往外流。母亲走的太急摔倒在地，挪动着身躯给我消毒，我低着头，散落的头发挡住我的视线，眼里的雾气化作水珠降落。母亲以为她弄疼我了，小心翼翼吹着我的小脚，明明她才是最疼的那个，她先给我上药。上好药母亲把东西放在一旁，双手托起我的脸，大拇指摩挲着擦掉我的泪痕，声音沙哑的说道“我们换个地方生活好不好？”我静静地看着母亲的眼，她眼里的光，在逐渐黯淡，我点点头。

　　几个月后，我来到了z市。

　　现在住的房子没有以前的大，但是格外的舒心。母亲收拾着运来的行李，偶尔喊我帮个忙，看着母亲忙前忙后的身影，她很累，可我知道她很开心，从来没有过的放松。

　　母亲双手叉着腰“哎呦诶，累死我了。总算收拾的七七八八了，剩下的慢慢来吧。”母亲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完，好像想到什么似的，微笑的看着我“小鱼，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了，只有我们俩的家。以后你就在这里上学，长大，成人，好不好？在这里，我们可以开始崭新的篇章，梦想开始的地方…”

　　我懵懂的听着母亲的话，只记得最后一句“梦开始的地方…梦开始的地方…唔…”

　　那时的我虽然听不懂，比起母亲那张笑脸，我想她一直对我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