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洛!”
忽然，不知何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在雪中身形逐渐显现，温祈循着声音望过去，看到了乘车而来的林子绾。
“辛苦了师傅。”
林子绾急忙下车，抱着衣服对温祈行了礼，然后直接去找了菲洛。
“你姐都告诉我了。来，穿上。”
她说着要把手中的披风披菲洛身上，一抬头发现菲洛身上已经有了一件。
林子绾愣了愣，扭头看向道林和温祈。
道林抵着拳头轻咳一声。
林子绾瞬间意会。
“别在这受冻了，快进来。”
她握住菲洛冰凉的手，拉着她走进酒楼。
菲洛坐在温暖的碳火旁暖手，鼻尖红红的，可这姑娘性子倔，受了再大的委屈也忍着不哭。
道林那个披风沾满了雪，被拿去洗了，林子绾又给她拿了条毯子裹着。
“来，把这个喝了。”
林子绾过来坐在菲洛旁边，递给她一碗参茶。
菲洛接过碗，双手捧着，小口小口地喝。
道林和温祈无心再听曲，也跟着过来了。
看着菲洛这副模样，林子绾心里很不是滋味。
“好点了吗？”
“好多了。多谢绾绾姐。”
林子绾叹了口气:“那是不是该跟我说说，你为什么和你姐吵架？”
坐在对面的道林愣了愣。
菲洛抿抿嘴，红红的眼睛看着道林。
“……前辈，我能说吗？”
道林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淡淡点了点头。
菲洛得到许可，把代替大护法前往万妖渊的事告诉了林子绾。
“家姐她不同意……”
“她说，万妖渊要的是大护法，那就应该让大护法去，我去了也是白白送死，万一因此惹怒了万妖渊可怎么办……”
“但大护法是天沅的重臣，难道他一生鞠躬尽瘁就是为了去送死吗？”
林子绾把手放在她肩上:“那你呢？”
菲洛没有说话。
“你自小勤工俭学，如今终于得偿所愿进了星学院，就是为了替别人挡刀的吗？”
菲洛却摇了摇头，目光出奇得坚定:“我是为了报效天沅。”
“这是最好的机会，我能为天沅做点什么。”
林子绾愣了愣。
“你这孩子……”
而坐在旁边、一直沉默的道林却若有所思。
其实以大护法的武功，就算去万妖渊走这一遭也未必会丢了性命。
正常人都能想明白的道理，这个小姑娘怎么就那么倔，非要以死报国呢？
虽然这是教皇下的令，但只要菲洛拒绝，教皇也不会强求。
如果不是菲洛傻了，那就只能是因为……
道林看向窗外。
雨雪纷飞，行人皆是慌慌张张地赶回家，或是急着暖暖身子，又或是暖暖心里，而等待着他们的，是家人朋友，是家的温暖。
但有的人是却是为了找一处安全的地方避一避。或许一无所有，所以他们的匆匆忙忙，是为了日后能继续匆匆忙忙下去。
菲洛明明可以回家，却选择折回来感谢那个为她遮风避雨的屋檐。
想到这，道林笑了一下，抬头叫了林子绾一声。
林子绾应声回头，只听道林说:“让我说两句吧。”
说着，他看向菲洛。
“菲洛，你若是下定决心走着一趟我不拦你，但也要让家里人放心。”
“若有这个需要，可以把令姐带上。”
“不过我倒也能理解她。你毕竟不是天沅人，这般为了天沅卖命的确不值当。”
“……”
话音未落，三人都猛地看向他。
道林却是抱着手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们:“这么看我做什么？难不成你们觉得隐瞒得很好吗？”
此时已近戌时，大雪也逐渐敛了戾气。
温祈不可置信地看着菲洛:“姑娘……不是天沅人？”
林子绾却笑了一下，看了道林一眼:“我早该想到的。怎么可能瞒得住你呢。”
她说完又看向菲洛，握住她放在膝上的手，放低声音温声说:“没关系，护法和将军都不会说出去的。”
菲洛点点头，对道林拱手:“敢问前辈何时猜到的？”
道林浅浅笑了一下，放下酒杯:“第一次和你交手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你的剑法是基础剑和散剑的混合体，但都不精湛。虽然流畅熟练，甚至一开始都让我有些轻敌。但你的基础剑法却和普通天沅人不同。”
“这套剑法是每一个天沅子民都要学习的剑法，并且从你能正常走路拿得动剑就开始学了。但按你的情况来看，你不是从小就学的基础剑。”
“你的散剑并不成熟但很有力量，照这样看，你应该是个孤儿，后被人捡到才上了学。”
“至于我为什么能看出你不是天沅人，是因为你对天沅的感情，实在是太热情。热情到这种拿命去冒险，只为了守住一员大将，甚至和家人吵架也要去。要知道，以大护法的武功，没那么容易丢了性命。”
“所以你并不是天沅人，是被天沅人捡到后抚养长大，对天沅心怀感恩。”
“我说的对吗，菲洛姑娘？”
“……”
良久，菲洛少有地弯了弯唇角。
“前辈说的不错。”
“但前辈有没有想过，你的证据并不充分，万一猜错了呢？”
道林答非所问:“直觉。”
是他长这么大，百般磨练出来的直觉。
林子绾叹了口气，及时把他们拉回来谈正事:“菲洛，我去和红叶谈谈，看她愿不愿意同行。今晚若你不想回家，就先住我这，行吗？”
菲洛抿嘴点了点头:“多谢绾绾姐。”
这时，一直坐在旁边许久没出声的温祈忽然开了口:“林姑娘，是住在酒楼吗？”
闻言，林子绾愣住了片刻，却又觉得好笑:“我是戏子，不住酒楼住哪？”
“不回家吗？”
“这就是我的家。”
温祈便没再问了。
事后，道林问过温祈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温祈给的答案是:在外征战这么多年，他以为天沅百姓早已能安居乐业。
他也问过道林为什么对菲洛这么上心。
道林给的答案是:或许是因为，并肩作战过吧。
待道林到家已是亥时，他本想简单收拾一下就睡觉，熟料刚回房间，他忽然就觉得不对劲。
房间里有人！
他下意识想去抓桌子上的剑，忽地一个人影飘过，他来不及反应便被捂住了嘴。
来人身手敏捷，且轻功极好，看上去身子单薄，手上却格外有力量，恐怕来者不善。
道林一开始奋力抵抗，来人戴着面罩看不清相貌，但他却莫名觉得很熟悉。
“别出声！”对方低声喝道，听声音八成是个女性。
她把道林抵在门上，在他面前拉下了自己的面罩:“……是我。”
道林:“……”
这张脸他太熟悉了。
三更半夜躲过侍从闯进他家，又能轻松地钳制住他，能做到这种地步，不可能是别人了。
来人放开他，把身上的斗篷随手往椅子上一扔:“小兔崽子，我你都认不出来了？”
道林相当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姐，下次咱换个方式来行不？”
道林有个姐姐，叫凌初陌。不过她不怎么回家。
凌初陌穿着一身黑衣瘫在椅子里:“累死我了。”
“怎么了累成这样？”
他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怎么突然回来了？”
凌初陌没正面回答:“你们去万妖渊那天，找个借口带上我。”
“……”
道林算是明白了。
“教皇殿那帮老不死的东西，还他妈天天自诩正人君子我呸，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道林:“………………”
他就知道。
是因为万妖渊的事回来的。
“那你的任务怎么办？”他说着倒了杯水递给凌初陌。
凌初陌接过来喝了一口:“暂时不需要我。本来也没人知道我在哪，回来一趟不碍事。”
“只要没死在万妖渊，别的都是小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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