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你

白离听到顾砚亭叫出他的名字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呆愣。

印象中，顾砚亭应该是不记得他的。

他和顾笙的过往已经在十几年前，而顾砚亭那时候还小，唯一见过的，也只是匆匆一瞥，根本来不及介绍。

然而，顾砚亭却认出了他。

白离胸口被重重的一击，他努力平复自己心里的悸动，努力将快要流出来的泪给吞回去。

“顾砚亭，你记得我，你为什么会记得我？”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白离坐在顾砚亭的床边，微垂着头，用自己最诚挚的话语道着这迟到的歉。

可是被道歉之人的拒绝之意可见一斑，这让白离心中的自责又多深了几分。

“不用道歉。”顾砚亭的嗓音像是坠了一块石头般的沉重无力:“你不欠我什么，为什么道歉？”

“欠的，顾砚亭。”白离哽咽道:“我全都还给你，求求你撑下去，好不好？”

顾砚亭苍白的唇勾起，自嘲般问道:“你以什么理由来求我呢？我活与不活，又与你有怎样的关系？”

白离一愣，顾砚亭的话，竟然让他无法反驳。

“欠的，顾砚亭，怎么会不欠呢？”白离跌跌撞撞站起来，然后在顾砚亭的注视中，变成那一只雪白的小小的一团的生物。

然而，这样神奇的变化，也未曾在顾砚亭的脸上惊起丝毫的波澜。

因为顾砚亭甚至连脸上细微的表情都没有变过，白离又化成人形，在顾砚亭的床边蹲下来，红着眼睛，泪眼朦胧的瞧着顾砚亭。

“顾砚亭，我是你捡回去的猫……我……我还没有报你恩情呐！”

可自始至终，顾砚亭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

他看着白离从人化成猫，又从猫化成水人，眸子里的像一潭沉寂的湖水，片刻的波澜都没有。

“不用了。”

顾砚亭很累，很疲倦，他微微偏过头，靠在床里侧的一边，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白离一下子跪到了地上，眼泪刷的就从眼眶里迸了出来，大滴大滴的泪从脸颊滑落，在落到地面之前全部消散殆尽。

“白离，那时候，很抱歉没能救你。”白离听见顾砚亭低哑的嗓音盛着浅浅的悲伤。

白离摇头，攥着手指，索性坐在地上，将头靠在床侧哽咽道:“你有什么好抱歉的？那是我和顾笙之间的恩怨，也是我自愿的。”

顾砚亭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没再说话，似乎是安静的睡了过去。

白离也静静地靠在床边，虽然淌了满脸泪水，可是满室温暖，心中的一角，依然有一块地方是有着热度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有人推门进来，似乎是顾砚亭的医生。

替顾砚亭检查了身体情况，挂上了点滴，又开了药方。

白离坐在房顶上，看着绵延的城市和沉寂的河流一同蜿蜒到远方。

它蹲坐在房顶的最高处，微微扬起头颅，像是一尊雕塑。

若是身躯再庞大些，面目再威严些，那定是能与狻猊比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