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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四

超短篇故事集

庭院深深,落花满地,像极了闺阁里的叹息。

秋风乍起,凉透了炙热的心。

书信一封封寄出,一封封石沉大海。

翻飞的思绪尽是他,信纸上的落款却无一是他。

等过三秋,熬过三载,期许无他,只愿书信一封。

花谢花飞飞满天,凉凉寒夜,无尽的黑暗和冷,孤寂的心空洞洞的,凉风穿透。

是了,他已身在高位,怎么会回头看看这个狼狈的自己,看看这个对他摇尾乞怜的妻。

她原是小城镇上一家染布坊的女儿,虽算不得大富大贵,却也生活的喜乐安康,直到遇见他。

他不过一个布衣家的长子,为谋生计,来到此地,给他们家做工人。

他虽学识不高,却十分聪慧,对文字异常敏感,余下来的工钱都用在书上,久而久之,他的文字竟被当地人所熟知,有了资本,他便不再看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文字。

他做人圆滑周到,哪怕清贵,在工人里也很受欢迎。

她从小就被爹娘捧在手里,保护的很好,人心艰险,全然不知。

他有意接近她,陪她玩乐,知她冷暖,懂进退,每几日,她便给予他最大的信赖,整日跟在他身后,扯着他的衣袖,甜甜软儒的声线,常常在他耳边想起,嘴角漾开自己都不明所以的微笑。

在她十五岁生辰那日,他为她准备了满池花灯,不经世事的小姑娘,义无反顾的陷入的温柔,而她的爹娘,见他做事稳妥得当,便放心的随女儿去了。

情窦初开的年纪,经不得暖言密语的,三两句,心底便不再对他设防。

他说他喜欢温润如玉的句子,她便改了自己细腻精巧的笔触,学着温柔,他说他喜欢海棠,她的一笔一句便都是海棠。

而他也处处护着她,初春替她采集露水制胭脂。

夏日便陪她在树荫下乘凉,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秋季午后,拉着她到山顶看风拂过落了满地的金黄。

冬日,大雪风飞,洋洋洒洒落在发间,他为她轻轻摘去,为她披上斗篷,替她暖好炉子,搁在她的房间里。

无微不至,一年一载,他如一日般呵护着她,似是对待世间珍宝,她的父母看着,心底已是满意。

十七岁生辰,他跪在她父母面前求娶,簌簌花落,她心底漾着感动。

大婚之日将近,而她父母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请了许多大夫也不见好,愁容爬满她的眉间,他替她揉着肩轻声安抚。

大婚三日, 爹娘竟双双故去,红色喜布改成了白色绸缎。

染坊的生意便开始由她接管,奈何她不擅经营,生意每况愈下,他出手经营却也挽救不了。

她不忍看到父母的毕生心血毁于此,整日以泪洗面。

他提出他上京去找那些商贾贵人相助,无可奈何之下她道好

他带走了大半财产去了京城,而她带着这间小染坊苟延残喘。

周遭的生意人似是合起来不同他们家做生意,她整日整夜的到各家敲门恳求,奈何没有人点头。

苦苦支撑了半个月之久,小染坊扛不住重压终于不得不关门。

她散了工人,身上仅剩的银两只够她在撑几日。

为了谋生,她不得不刺绣拿去卖,仅仅为了一点点碎银。

是夜,墨色晕染成殇,点点思念幻化成夜空中的繁星,闪在她心底,心疼不已。

她猛的想起京城中自己有一个远房的亲戚,她省吃俭用赞下了书信费用,询问可有他的消息。

一个月良久的等待,回信兜兜转转来到她的手里。

信上道:他开了成为京城最大的染坊,发展之快,令人赞叹,不过他发展的如此快,有一半是县令的功劳,县令只有一个女儿,见他待她极好,便许了二人婚事………

以下的内容她已无心在看,墨迹被眼泪打湿,大片大片的晕染开来。

天真如她,她不相信,她不相信,攒下的钱都用在书信之上,一封又一封,她寄出去,等待,煎熬,痛苦,失望。

她本以为是她的文字入不了他的眼,他不愿看,于是每一封信。,她来回雕琢,端详良久才将它寄出去

千百封信,似是落尽无敌深渊,轻巧的没有一点回声。

她舍不得点蜡,又怕字不够端正,便每日清晨一早,便开始写信,晚上便留着刺绣,眼神一天差过一天。

邻里看不过去了,拉着她进了屋,一点一点和她讲她所被欺瞒的。

他与她交好不过看中的是她家的家底罢了,如同现在的县令女儿一般,只不过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

倔强如她,她不相信,依旧痴痴的等着,她不相信曾经那么温柔的人,对她那么悉心照料的人,从头到尾都是个骗局。

爱的有多深,陷得有多深,越不相信,一切都是幻影,是梦。

一封书信,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寄来,满怀希冀的拆开,换来泪流满面,刹那间,满脑子都是绝望。

曾经被捧得有多高,摔得便有多惨。

爹娘的死,小染坊的关门,不是意外,以及他对她的好都是假的,都是骗局,无一是真心。

她早该怀疑的,奈何他的糖衣炮弹太甜,他的温柔乡实在醉人。

爹娘的死,是他下的毒,小染坊的关门,是他提前联络生意人不与她家来往,拿走大半家底,是他的计,明明一切都有破绽,可她的相信,让她万劫不复。

错了,一切都错了,实在可笑,他写信不过是为了让她不要再打扰他,她除了哭,别无他法。

信封里,还有五十两,这算什么,打发?她悲戚的想。

想起他的好,只觉得恶心,想起写过的封封信纸,只觉得可惜,她本以为是她的错,她的文字入不了他的眼,到头来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和他的嘲讽罢了。

可笑,滑稽,无可奈何。

收到信前,哪怕拆开信前,她都有一些希冀。

打点行装,变卖了地契,离开了这个小城镇,她在偏远的山脚下的村落里落脚,至此一生,了了而过,她替自己悲哀,待到迟暮,望着曾经偷偷替他作的画,画侧题字:我愿为你三生提笔,只盼你一世青睐。

未免觉得好笑,他的地位越来越高,他曾派人来找过她,许是愧疚,许是对她还有留念。

当寻人的人问到她时,她只淡淡道:我与她是故友,她在收到那封信的时候,便死了,你告诉他,从此山高水长,他再也寻不到她。

富丽堂皇的府邸里,迟暮老人的身影愈加颓废,回望一生,对不起的人太多,唯有那个巧笑倩兮的小姑娘是他一生都偿不完的债。

山脚下的浅溪旁,发髻斑白的老人,望着京城的方向久久回不过神,忘了,是不可能的,只是不在悲恸,她为他寻死觅活过,够了,不能再多了,就让她与他的孽缘,随风而散。

金乌西沉,老人起身归家,小小的阁楼,被她打理的异常温馨,她收养了两个孤女,生活安逸,活出了自己的模样。

偶然想起,自己默默许下的诺言只是轻笑,三生不过虚妄,为他提笔,若他珍惜则已,不珍惜又何求青睐。

惜我者已,提笔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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