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地球往事

‖3rd.

三岁的时候，他面对着一堆高高的炭火，几根正在燃烧的残缺的木柱勉强架起了一块木牌，阳光脆弱地斜照在那堆废墟上面，却构造了很强的光影效果，透出了一种生命的苍凉与无力。他稚嫩的脸上沾染了炭灰，举着一束洁白的野百合，花朵随风而凋零......

七岁的时候，他盯着一个四岁女孩的糖葫芦发呆。那个女孩的清逸俊秀的面容已经被他忘却了，只有那串糖葫芦，还是那么地鲜亮。

女孩好像看出了他非常期盼得到这串糖葫芦，便试探着问：“我们交换吗？”

他咽了咽口水，点了点头。

十五岁的时候，他终于成为了地方一霸，夔州人人谈薛色变。

没有什么人可以欺负我了。他曾经这么天真地想。

田野上，金黄的麦穗随风飘动，呈现出一种深秋才有的气息。田间陌上有两个窈窕的人影，看得并不是很清。隐隐之间，还有竹竿点地的声音。反正现在还没有什么事，他便叼着根草茎，倾听着她们的对话。

“花痴。”一个少女笑骂道。

“花痴又怎么样，不像某些人，还酸得跟青柠似得。我真为你感到脸红。”另一个少女不介意地笑笑。

“我哪里之有？我可不稀罕你。要说这簪子，我也有一根，还比你换来的光滑些呢。”

“那可不一样。那是你顺来的，这可是一个少年给我的。能一样吗？”

“去您的吧，我明明是自己削的。”竹竿点地，又狠狠戳了一下泥土。

“哎，如果你还有意中之人，我也可以帮你呢。”

“助攻？啧啧，多伟大的志向呢。”

人声渐渐远了。

后来啊，都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不过惨而狠而已。

为什么我尝试地去认真对待了，换来的只有一句恶心呢？

为什么呢.......

..............

“那你的故人，不，仇敌呢？”狄箐饶有兴趣地问。不知怎么，她很喜欢那个素昧平生的小姑娘。

“她死了。被人拔舌挖眼，最后连魂魄也被打碎了。”薛洋淡漠地说，仿佛已经看淡了人类的生死，没有对那个被残忍杀害的生命有着一点感情色彩。

“谁杀死她的？！”狄箐感到了一阵愤怒的颤栗，“那是谁？怎么会这么残忍呢？他后来被判刑了吗？”

“我。”

狄箐愣了愣，赶紧转移话题：“她叫什么呢？”

“小瞎子啊——她叫阿箐。”薛洋歪头想了想，在句尾又加了一句，“我想应该是。”

“你后悔当初的抉择吗？”狄箐斟酌着每个词汇，有些侥幸地问。

也许他是一气之下呢？或者是过失杀人呢？再或者，是正当防卫呢？

薛洋想了想，诚实地说：“当然不会啊。怎么会呢？”

狄箐有些不明白。对于“仇恨”一词，她仍然是无法理解的。

狄箐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有些单纯了，实际上根本不是这样。因为她出生在一个没有保家，没有卫国，没有安邦的一个时代，连国家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一体化了，星球的意义也差不多和国家一样了。

狄箐本来想说一些安慰的话如“这不是你的错，那是时代的错，是童年的阴影所致”，或者一些谴责的话语“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一个无辜的女孩子”，但还是把话咽下去了。

他的手指又不张在她身上，阿箐的痛苦她没有亲历感受过，怎么会有资格作评论呢？

“关于后来的一些事情，都保留在‘坍缩’号战舰上了。你可以随时随地地去翻阅那些笔记。”

“嗯。”狄箐感到了事情的复杂性，让她不禁开始考虑他，一个危机纪元出生的曾经接触过阴谋的人类精英的动机。

他是否对狄箐保留了一些呢？那又保留了什么呢？

狄箐沉思着往前走，不禁撞到了一个身高较她略矮小的女孩子，也就171的样子。

“你？”王灵娇皱了皱眉，原本心情不好的她正想说一些责备的话，但是看了看她的黑色制服的款式，犹豫了一下，改口道，“你叫什么名字？我是王灵娇。”

“王灵娇？”狄箐眯了眯眼睛，“我是狄箐。”

王灵娇？就是那一个十六七岁但硬要浓妆艳抹，打扮成三十几岁的女性的样子的人么？

“哦。”王灵娇暗自记下了她的名字。她是一个长相清丽的女孩子，像水墨画一样，有大片的留白，没有那种厚重的质感。

不算太显眼，但是看着十分舒服与养眼。王灵娇想。

“你怎么不穿制服呢？”狄箐有些疑惑。

王灵娇抿了抿唇，开心地说：“我男朋友喜欢我这样。”

“是吗？”狄箐有些诧异，但很好地掩盖住了她的想法，“原来如此啊。”

“对呀。我好看吗？”

有些妩媚，也有些傻气。

狄箐不想再跟她多说话：“那我先行一步了。”

“嗯。”王灵娇微笑着点了点头。

很可爱的小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