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凤皇【二十四】

感受到烛火照射过来的光，魏苻还是不愿意睁眼，最后听到慕容冲一句，“别装了。”

魏苻这才轻抬眼，慕容冲就躺在她旁边，他的面容稚嫩，一双狭长的眸子懒洋洋地盯着她。

“殿下……”

魏苻刚开口想说些什么，但是慕容冲却开口打断了她的话，“魏苻，你明日只要抵死不认，其他的事交给我。”

魏苻怔了两秒，转过头看向他，慕容冲看起来有些疲惫，脸上沾染了些泥土。魏苻忍不住抬手过去擦了擦，“殿下……您要小心。”

“你觉得我可怕么？”慕容冲忽然开口，他撑着脑袋，歪着头问她。

魏苻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可怕么？这么说她也算得上吧？眼睁睁看着慕容冲在她面前肢解一个人，她就是不算凶手也算得上是一个帮凶。

可是……若是不这么做，他们一定会死。这里不是现代，如果是，魏苻一定会秉承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做一个良好公民，可是这里不是。战火纷飞，人权低等的封建社会，死了她一个奴隶没有人会关注，她不得不为自己考虑。

默了，魏苻答道:“殿下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只是殿下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自己讨厌的人罢了。”

慕容冲忽然笑了，他笑起来真好看，那笑容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很温暖。他起身，撑着床沿，另一只手抵在魏苻的另一侧，俯下身，深深看向她的双眼：“魏苻，你知道么？我第一次入秦宫，是奉诏看望阿姐的，那时我十二岁，比你还小一岁多，明明是个男子，当天晚上，却像青楼女子一般，被逼着接了第一个恩客。而后三个日日夜夜，我都当着他的禁脔，最觉得恶心时，就忍不住想杀了他。”

他停了停，倏然奇异地笑了，目光落在魏苻眼里，又似冷静地谛视着自己，“人生实难。可我还是想活着。”

话音低下去，落入尘埃泥土里。

魏苻静静地听着，不说话，她能感觉到慕容冲的无奈与绝望。其实在她看来，苻坚也许是真的喜欢慕容冲，但是他疯狂的爱慕，是毁灭性的，他毁了一个曾经优秀到连上天都嫉妒的凤皇。

魏苻也算新社会女性，同性恋这事在她看来并没有什么觉得奇怪的。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喜欢的人的权利，她并不觉得有什么。我爱你，因为你就是你，无关性别，无关年龄，只因为，我爱你。

但是魏苻觉得，同性恋的爱情更多是凌驾于精神上，而不是在肉体上寻求快感。魏苻不反感同性恋，甚至为他们的勇敢表示钦佩，她唯一不满的是一些人老是刷什么，同性才是真爱，异性只是为了繁衍。

魏苻:(￢￢)

慕容冲是一个直男，苻坚逼着他做那种事，他如何能不恨？虽然后世倒是有很多喜欢圈地自萌的腐女们写了他们的爱情，但是魏苻觉得，BL才是对慕容冲的侮辱，他恨死苻坚还差不多。

以至于后来，魏苻都觉得慕容冲其实无心于帝位，他想做的一直都只是复仇而已。这个明艳倾城的少年，花了十年的时间来报仇。

见魏苻久久没有动静，慕容冲转而躺了回去，他似乎已经忘了来找魏苻的目的了，只是和她谈了些事，企图让她忘了刚刚发生的事。

魏苻对他的遭遇表示同情，抵触没有之前那么深刻，而是同他悄声交谈起来，“殿下幼年有什么心愿么？”

“心愿？”他撑着头，思索了半晌，“大概是能有能力报效国家吧，所以每天赶去上学，识几个字读几年书，做个像夫子说的温良恭俭让的人。”说着他就笑了，仿佛记起了什么珍贵的片段，连声音都柔软下去，“‘温良恭俭让’，那是夫子教的……那天天气很好，夫子教课时我就在下面询问，那时的日子，过得十分恬静……”

他没再出声，魏苻问：“然后呢？”

“……然后夫子还讲了一句‘妻子好合，如鼓瑟琴’，我觉得很好，就特别想遇到一个人，和她一直相爱到老。”话至此，他又停住了。

默了两秒，魏苻接话道:“妻子好合，如鼓瑟琴，确实是句好诗。”

他忽然嘲讽一笑，又说道:“还是算了，我这肮脏身子，还是别玷污了人家姑娘。”

魏苻皱了皱眉，转过去，安慰道:“殿下别这么说，殿下如此俊郎，又如此有才华，一定会遇上一个十分爱您的姑娘，一定会的。”

“……你还想说什么？”他笑着，别过头。

看着他绝美的容颜，魏苻摇摇头，又转过身去。

两人都不再说话，不知过了多久，慕容冲已经睡着，耳边是他轻盈的呼吸声。魏苻静静地躺着，阴翳还笼罩在昨日的眼眸，今朝的天光却已悄然弥蒙……

良久，魏苻醒来后，慕容冲已经不在身边，魏苻愣了一下，后赶紧起身收拾，赶去栖凤殿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