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饼

“你先垫着些肚子，晚饭估计会晚些。”胖母把一些月饼递给了墨梓瑶。

墨梓瑶没动，在她的记忆力，没有妈妈的同意自己是不能吃东西的。

因为妈妈说过，自己吃那么好的东西就是浪费。

但猝不及防的，嘴里便被塞入半块月饼，墨梓瑶抬头，正好看到小胖墩朝着她甜甜的笑。

舌尖充斥着那抹丝丝的甜意，墨梓瑶下意识鼓动着腮帮子嚼着，原本漆黑一片的眸浮现了一抹微不可见的光。

好好吃。

这天下为什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她捧着袋子里的糕点，低着头。

“姐姐，你尝尝这个味道的……你怎么哭了啊？”胖墩凑到她身前，用胖乎乎的小手给她擦眼泪。

哭了，吗？

墨梓瑶愣愣地看着自己手里的月饼，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果然有一片湿漉漉的感觉。

这时，一张手巾被递了过来，墨梓瑶抬头，看到那个胖胖的女人正看着自己。

“擦擦吧，”胖母别开眼，又补了句，“待会我给你擦点药。”

墨梓瑶点了点头，她的唇动了动，但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剩下一片静默。

……

房间里。

破破烂烂的衣服褪下，一条条狰狞的伤疤遍布着女孩瘦弱的躯体上。

“他们怎么能这样……算了……”胖母手里拿着药膏，一时却不知从何下手。

鸦色的睫羽微颤，墨梓瑶轻声道:“我来吧。”

她从胖母手里拿过药，熟练地涂到自己的身上，但一些地方却是无法凭自己便可以涂到的，这些地方便由胖母接手。

“你不疼吗？”

“习惯了。”

因为每天都会有那么多的伤，疼着疼着就麻木了。

“你家里人就不管你吗？”

“他们不会，如果我死了他们也不会伤心的。”

……

墨梓瑶看着窗，窗外夜色渐浓，屋内却是暖暖融融，她恍恍惚惚地盯着桌子上还在燃烧的蜡烛，想着，久一点，再久一点。

如果能永远这样就好了。

如果时间能永远停在此时就好了。

可惜，一切都是妄念。

当她转头看见那几个从屋外闯进来的人时，便知道自己该回去了。

他们生气了，有一个人上前想要抓住她给她一巴掌，男人健硕的身影在墙上显得格外狰狞可怕。

墨梓瑶悄悄退后了几步，却被人一把扯了过去。

“小杂种，真的是给你脸了，翅膀硬了，连自家都敢不回了？”

“爸，你别打得太重了，不然俺娶妻钱就要没了。”

“别打脸就行，你管那么多干啥？”

头被一巴掌甩到了一边，女孩耳畔的嘈杂声逐渐消音了，她盯着那抹摇曳的烛光，垂放在两侧的指尖动了动。

要熄灭了。

光，要散了。

她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却被人狠狠地踢了一脚，女孩疼的直直跪在地上，唇色都泛着不正常的白。

眼前似乎又出现幻觉了，她看到胖母冲上前阻止男人们剩下的动作，听到胖墩哇哇的痛哭声。

乌黑的眼珠缓缓动了动，她想走到胖墩身前，摸摸他的脑袋，告诉他别哭。

可是，好像不行了。

当女人的身影倒在她眼前的时候，那抹好不容易攒聚起来的光啊，彻彻底底消散了。

那个别人嘴里说最疼爱妻子的男人啊，现在正坐在女人身上拎着铁一般的拳头一拳一拳地打着胖母的头。

他浑身酒气，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嘴里胡乱道:“去你娘的，老子都还没吃饭，就有心思去管别人，吃饱了没事干了？”

“真是一天不收拾，就皮痒痒了？”

在男人凶狠的动作下，其他人都禁了音，他们的眼里都闪现出深深的忌惮。

紧接着，四娃又狠狠地踹了胖母的肚子一脚，女人痛呼出声，被踢到了墨梓瑶的身旁。

墨梓瑶感觉到放在一侧的手心似乎有股黏腻的感觉，她低头，一片触目惊心的红映入眼帘。

耳畔是胖墩撕心裂肺的哭声，墨梓瑶似乎预见了什么，猛然朝着胖墩的方向跑去。可腿一软，便直直地朝地上摔去。

墙面上，男人的影子掐住了孩子的脖子，粗暴简单，孩子抽搐着挣扎了两下，便不动了。

不要。

墨梓瑶拖着早已疲惫不堪的身子一点一点地朝胖墩的地方爬去，每一个手指头都深深地嵌在了泥土里，甚至连出血了她都全然不顾。

“你不要吃我，我很难吃的！”

好，我不吃你，我最讨厌吃胖小孩了。

“家啊，就是给人温暖幸福的地方。”

嗯，我知道这种感觉了。

“姐姐，给你吃月饼！”

我们一起吃月饼，一起过中秋……所以你能不能再睁开眼，再，看我一眼？

墨梓瑶抱住胖墩的身子，她看到了小孩那死不瞑目的表情，终于忍不住了哽咽出声。

“月饼，我们一起吃，吃月饼，好不好……”

“都是，我的错……”

“如果不是我，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呢？

为什么，最后活下来的人是我呢？

烛光下，女孩的表情似哭似笑，几近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