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彻

直到晚会结束，我匆匆下台时，却被林景知抓住手腕。

他的表情突然地严肃：“明天，你得跟我去拍你的毕设了，再不拍你可毕不了业。”

我心下一时没来由地烦躁，甩开了他的手：“再说吧。”

其实我内心下意识有些逃避，在我心里，如果此刻有任何事和朱一龙挂了边，其他的事真的就无暇顾及。

“……也行吧。”他倒是没头没尾地说了这样一句，眼神奇怪又自信：“但你这几天一定会自己来找我的。”

我没理他，更没细想他话里有话，我满门心思只想着朱一龙到底在哪儿，越走越快，最后跑着回到了后台休息室，匆匆拿起手机满怀希望地打开。

……依然是什么也没有。

心里突然涌上来无比的失落感，像潮水一般一潮更叠一潮，激荡着心腔，空撞得焖痛。

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他明明答应会来的。

正准备拨通朱一龙的电话，屏幕却像是响应我一般忽然亮起。

是朱一龙打了过来！我松了口气，慌忙接通。

“喂！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我没事。”朱一龙的声音低低沉沉的，比往常更加清冷一些：“你今天怎么样？”

我本想问他今天为什么没来。他反而问我，我就把想问的话硬生吞下，忙自说自话起来：“我今天很开心！我今天主持得自我感觉还可以吧，我……”

“你那天是怎么和林小姐谈的。”他却突然这样问。

我蓦然一窒，不由得抓紧衣角。

林小姐……是林晓微吧，那位女主角。

这么久了，为什么朱一龙会突然问我那天的事……？

我心里忽然升起一种不安，并迅速扩大。

“怎么谈的。”他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并不像是询问，也没有波动，甚至非常轻，恍惚间我竟觉得他的声音带着某种支离破碎的共鸣，有着浓浓的伤痛。

“你都……知道了？”我的声音都有些不自觉的轻颤。

那天他并没有撞见我见到她是怎样去道歉的，如今他必然是知道了，那天他不知道都已经那样生气和受伤。

但我依然抱有一丝微弱的期盼，我宁愿他不知道。

“是，我都知道了。”朱一龙的声音在电话里清清楚楚地传来。

是肯定句。

我的心顿时极速下沉，越来越下，仿佛落在深厚绵密的海绵里，发出一声闷响。

一时之间世界都安静了，只听得到呼吸声，我张了张嘴，脑子里一片混沌。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和我预想的和他见到面不一样，我看不到他，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之前想好的所有说辞全都用不上。

可我想好好和他在一起。

非常想，无比地想，我要是再不说些什么，我或许就说不出口了。

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定了定神，开口叫了他的名字：“朱一龙。”

他没有说话，我能听到他的呼吸声，我咬了咬牙，继续说。

“那件事……是我没处理好，我不该不考虑你的感受，我知道我很多事情都没有做好，甚至很笨拙……但我真的很喜欢你。”我紧紧握着话筒一字一句地说：“我知道我很多时候想法都不够成熟，但我会改的，可能我们的步伐还不太一样，但是，我会慢慢跟上你的。你再等等……我毕业了，我毕业马上就去和你一起！……”

像是有了憧憬一般，越说越镇定，越说越快，仿佛未来就在眼前，我和朱一龙触手可及。

我们会一起，住在一起，会结婚，会一起生活，会种一些花草，会做好吃的饭……

可梦终究会醒的。

“不用了。”朱一龙终于打断了我。

我心脏骤然缩紧，像是预感到他接下来会说什么一样，声音清清楚楚地冲进我的耳朵里。

“我们还是……分手吧。”

他的声音依然清冽好听，却像刺人心脏的匕首。

刺得人心剧痛无比。

我再也绷不住，瞬间像失去灵魂的木偶猛然跌坐在地，不可遏制地浑身颤抖起来，动了动嘴唇，声音不真切地逸出：“为什么？”

“你说你会慢慢跟上我，可我等不了了，我的时间也在朝前走。”朱一龙似乎是做好了决定的，语气平缓而毫无波动。

明明是平淡的语气，我却头一次感到他的距离离我是这样遥远，远到心碎。

我无数次想象过这样的场景，我以为我会哭着挽留，我会崩溃，我会求求他不要离开我。

可我竟然都没有，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不住地抖动，大脑里一片空白。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挂了电话的，也不记得我在休息室的地上坐了多久，久到外面所有人都已经散场了，打扫后台的阿姨敲门，我才惊觉地板是这样凉，身体已经完全麻了，僵劲不能动，我挣扎着起来，姿势怪异地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我在学校里面荡了一圈又一圈，在操场的看台最高一层坐了两个小时，坐到星辰布满天空，寝室快要锁门时，我才回到寝室，拿着换洗衣服走进浴室洗澡。

打开喷头的那一瞬间，我才真正慢慢恢复意识，突然崩溃地大哭起来。

我就这样失去了朱一龙，我永远地失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