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

我去寝室整理内务的时候，朱一龙也进不来女生宿舍，正好有课就先走了。

室友都还没来，我把该收拾的都收拾完了，就坐在床上发呆。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一回事，在火车上明明平静了的心，一见到朱一龙就变得失了魂一样。

我极力想要压制，却又忍不住被他牵引。

那个女孩的声音就像卡在我喉咙里的一根刺，我拔也不敢拔，咽也咽不下，内心戚戚，像枯死的灌木。

他那时候说“我等你。”

我便把这句话放进了心里，当了真。

仔细想想，他也没有明确表达，不过是我自己的臆想罢了。

可我隐秘的内心深处又怀着一丝不死心的期望，

万一，如果万一，

那个女生……不是女朋友呢？

我是不是……应该问清楚了再死心呢？

我正胡思乱想，电话就响了起来，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清醒一点，接起电话。

“贞子！你到学校没？”电话那头吵吵闹闹的，是白瑶，她似乎是人还在外面。

“到了啊。”我勉强地点点头。

盛白瑶报的武汉的大学，省了很多奔波，此刻应该非常悠闲了。

“你和……表哥怎么样了？”她说了些有的没的，然后顿了一下，有点小心地问我。

我高考完那天晚上哭的一下，大概真的把她们吓到了，因为高中三年我从来没有为其他事掉过眼泪。因此她现在问我都有点顾忌。

我叹了口气，把朱一龙接我，陪我报道的事都给她说了一遍。

盛白瑶听完以后语气顿时有些惊讶“不是吧，我表哥还提前做了攻略？”

我“嗯”了一声，他做什么事情都很认真，只是……认路这件事，可能还不太熟练。

想到这我下意识轻轻勾起嘴角轻轻笑了，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不该如此，笑僵在嘴角，然后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似乎总是不自觉就想到了朱一龙。

“说实话，我一直都觉得我表哥对你很上心。”盛白瑶没注意到我怎样，在电话里有点不确定地给我分析说“但是按你说的他真有女朋友了的话，也不会这么对你啊？是不是误会了？”

“他对我上心大概是把我当妹妹。”我摇了摇头，自己说出来还是有一丝心里抽痛的。

“不可能！”没想到盛白瑶却一口否定了我，这次语气相当肯定“把你当妹妹对你这么好？写那么多信，要你考北京，还去接你，他怎么没对我这么好？没让我考北京的大学？我还是亲表妹呢！”

我被她说得一愣一愣地，下意识地开口辩驳“写信是因为我给他写了他才回的……”

“那让你去北京呢？说他等你？”盛白瑶继续问我。

我哑口无言，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来反驳。

挂完电话看着地板出神，心里被她这么一说竟然又生出一股莫名的期望来。

想到这些年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他对我真的很好。

他曾经在小巷里牵着我赶走害怕，也曾为了我打车和别人打架，还曾在ktv为我挡酒，把我从陌生人的包间带出来。

那时他说，把我当朋友。我不敢多想，可后来呢？

我记得他拥着我的气息，记得他看着我的眼神，记得他脖颈里的温润，发丝扫过的触感，还有他那句凉风如水的夜里，在耳边环绕的“我等你。”

我的心里又慢慢充盈起期望，变得柔软而振奋起来，清楚感到自己的心跳声铿锵有力，不禁又拿起手机，看了看那列表里唯一的人，咬了咬嘴唇。

是不是应该去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追着他来到了北京，还有什么不能捅破的。

我已经畏畏缩缩了4年了，从来没有鼓起勇气问过一句他是否喜欢我。我们之间那些暧昧的时刻，给了我无尽的期望和念想，患得患失。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握紧了左手，指甲扎进掌心里，下定了决心。

想到他或许在上课，终于我还是给朱一龙发了一条消息。

李循真我来你们学校找你吧，我有事要和你说。

朱一龙过了很久都没有回复。

我把手机放进口袋，半个小时后我来到了北京电影学院。看着大大的校门，我伫立了很久。然后深吸一口气，还是走了进去。

问了一圈路上的人，才知道大四表演系现在排练室，不过应该已经下课了。

我赶到排练室的时候，远远看到门是半开着的，似乎人已经都下课散了，正准备给朱一龙打电话，忽然看到里面还有人影，我浑身一颤，愣在了原地。

我看到……朱一龙和一个女孩抱在一起。

那女孩似乎闹了别扭，把他推开，他又追了上去解释了什么，两个人说了些什么，朱一龙左右逗她开心，女孩又笑了。

这是我从未见过的朱一龙，那样活泼，生动的样子，从未在我面前展现过。

果然……还是有了女朋友。

心里铺天盖地涌出大片大片的酸涩，像吃到了没有剥芯的莲子，苦涩得我难以忍受。转身只想逃离这里，正要快步离去，身后有个声音叫住了我，浑身一颤。

“循真？你怎么来了？”朱一龙和那女孩从里面走了出来，那个女孩对我点了点头，我看着她精致的脸，感觉自己无地自容。

“那我先走了。”那女孩却对朱一龙说了这样一句，然后直径走了。

走廊里很安静，正值放学的时间，教室都已经没有了人，只剩下我和朱一龙，面对面站着。

我低着头不说话，地板上的反光折射出一点点鞋子磨过的痕迹，朱一龙没有看到我的情绪变化，自顾自地说“我才看到你给我发的消息，你怎么来我们学校了？我还准备……”

“我喜欢你。”

他的话猝不及防地被打断，空荡地走廊回响着掷地有声的清晰表白。

我不知哪里突然生出的勇气，就这样打断他直接说了出来。

这股勇气一直冲上了头顶，抬起头来看着朱一龙的眼睛，仿佛要把他的样子刻进心里，有些发颤地说“我没有喝酒，也没有乱说，我很认真地喜欢你。”

朱一龙的睫毛颤了颤，眼神深深地看着我，轻启薄唇，似乎想说什么。

“你别说话，让我说完。”我在他开口前制止了他。

我怕听到他拒绝我，怕他说出疏离又礼貌的话。我只想把我想说的都说完。

“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也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喜欢你。”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因为这样的话一说出口，鼻子就一酸，眼泪顿时就蓄满了眼眶。

长时间的积攒和压在心底的情绪，只要露出一小个缺口，就会如同翻涌的洪水猛兽，迅速倾泻崩塌，溃不成军。

“四年前我可以堂堂正正地告诉别人我只希望你开心我就开心。可是现在为什么不行了呢？”我问着他也问着自己，眼睛里盈满了泪水，委屈地说。

“你为什么要在我难过的时候陪着我？为什么要来看我的演出？为什么我抱你的时候你没有躲避？”

“为什么你要告诉我，你等我……”

说到最后我的声音渐渐呜咽起来，我再也压制不住我自己，眼泪一股脑就都倾泻了出来。

朱一龙一直没有说话，见我哭了，却慌忙伸手给我擦掉眼泪，我因他这样的动作，哭的更加汹涌起来，瘪着嘴嚎啕大哭起来“你为什么，要说那些……呜……”

朱一龙有些笨拙地擦着我的眼泪，却越擦越多，手足无措地涨红了脸，又直起身，忽而叹了口气，睫毛轻轻颤动“我以为我那样说就可以了……”

我哭着哭着就哽咽起来，断断续续地说“你别，别给我擦了，你，女，女朋友生气……我说完，就，再也不来了……呜……”

朱一龙神色顿了顿，垂下眼眸非常认真地看着我“我没有女朋友。”

“嗯？”我抽泣着，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刚刚那是在排练，最近演的戏。”朱一龙看着我，眼睛里像是氤氲了无尽的大海，浪潮正在涌动，亲启薄唇“那是搭戏的同学。”

我整个懵了，停止了抽泣，眼里还是泪花朦胧一时愣在原地。

“有些话我说不出口……”我才发现朱一龙的耳朵和脖子全都染上了红色，他带着一种腼腆又认真地神色，定定地看着我，有些磕绊地说“但是你要是不明白，我……”

我听他这样说，眼泪顿时又涌了出来，瘪了瘪嘴带着嘟囔的抽泣“你别说了，我，我知道你要拒绝……”

“不是……我……”朱一龙的表情十分为难，他眼神变得有些慌乱，脸涨得通红。

我哭得像个泪人，颤颤巍巍地转身“你别说，我不为难你，我，我现在就走……”

边哭边慢吞吞地走在长长的走廊，我心里失了魂，觉得此刻的自己狼狈极了。

我把该说的都说了，以后也不会遗憾了吧……

只是为什么心还是这么剧烈地疼痛呢。

正准备抬手擦擦眼泪，忽然手腕被人紧紧抓住，接着整个人被大力地转了过来，朱一龙的眼神沉得深不见底，他的表情我还没看清，忽然就感到唇上一片柔软。

大脑顿时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