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就像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稍不注意就被踢下河去。
这老生常谈的话被老师站在讲台上说起一遍又一遍,黑板上挂上高考倒计时,周围的人开始争分夺秒,才意识到高考真的要来了。
高三一年过得异常地快,为了卡时间,在学校旁边租了房子,每天家到教室只要三分钟。
我依旧每个月给朱一龙写信,准时去收发室拿他寄给我的回信,晚自习下后在凉风如水的操场看台最上面一个人静静地读完,然后回家。
在我很累的时候,他的信就是我最大的安慰。
我总在无数个夜里摩挲那些纸张,把它们贴近我的心口,平定绵延不绝的思念。
五月的天气刚刚转夏,绿树繁荫,有点轻微的燥热,像往常一样坐在教室里刚刚上第一节课,我的理科成绩不好,上数学课心不在焉。
窗外拂来阵阵清风,我眯起眼睛差点打起瞌睡,甩了甩脑袋,清醒一点,眼睛四处瞟了瞟。
忽然感到有点摇晃。
还以为是我晕了,看到讲台上面挂式的老式电视机也有点晃动,我用力眨了眨眼。
“老师!电视在晃!”有同学大声地说。
忽然之间全校的师生都停止了上课,排着队顺着楼梯下到操场站着。我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情况,懵着跟着队伍站在操场,看到校长老师主任互相在打电话交谈,事态似乎有些严肃。
“我在前面听到他们说好像是地震了。”盛白瑶凑到我面前神秘地说。
“啊?”我被她说得心里一毛。
房子会摇晃吗?地面会裂开吗?我们会不会死去?忽然一下我就想了这么多,心里都快带上了悲戚之感,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人类是多么地卑微。
但我还没往下想,十分钟后师生又陆陆续续回到了教室继续上课。
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那是2008年5月12号,汶川地震来临的时刻,武汉仅仅只受到了一点轻微的余震。我在教室里却怎么也稳定不了心神,心绪很乱,不自觉地胡思乱想。
如果有一天武汉真的地震了,我一定会跟朱一龙表白。
如果世界只剩下最后一刻分离绷析,朱一龙会舍不得我吗?会为我哭泣吗?
我在脑海中模拟那些乱七八糟的场景和设想,不知不觉中浪费了一节课,下课铃响了以后,我回过神来,懊悔地看着黑板上刺目的距离高考还有26天,摇了摇头。
现实生活中没有那些特定的背景,也不会按人写好的剧本进行啊。
我和朱一龙之间,没有那么多如果,有的只是简单而平淡的我喜欢他,苦涩的地方就在于,他喜欢我的概率几乎为零。
晚自习放学后我正准备回租的房子,盛白瑶赶了上来叫住了我“循真,你走那么快干嘛?等一下!”
我在校门口停下,侧头看着她,不明所以。
“你过来。”她鬼鬼祟祟地把我拉到校门对面的树下,张望了一下,掏出了手机。
“你还带手机来学校了的?胆子也太大了!”我惊呼一声。
“嘘!”没想到她把手机一把塞到我手机“我表哥找你!你快给他回个电话吧。”
我愣在了原地。朱一龙……找我吗?
我接过手机小心翼翼地拨了那个倒背如流的号码过去,滴声之后对方很快接了。
“我是李循真。”我握着手机,有点不明所以地说。
“循真?”朱一龙的语气意外地像是舒了一口气,然后他对我说“我今天看到新闻听说武汉有余震立刻就给家里打电话了,再打你的电话始终没人接。”
他似乎停了一下,又很低地说了一句
“我很……担心。”
我的心弦忽然就被撩拨了一般触动,跳的异常地快。
朱一龙说,他担心我?
我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得缩紧,有些紧张磕绊地解释说“我们没有放假啊,我没带手机……”
“嗯,我知道了。”朱一龙的声音似乎又恢复如常,带着淡淡的温柔“那你快回家吧。”
“等一下。”我忽然生出一股无名的勇气一般,像是忽然抓住了一丝希望,迫切想要得到一个答案,下意识地问出了口
“你……为什么担心我?”
我垂下的手不自觉地捏紧了裙角,浑身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朱一龙没有说话。我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来来往往的人我都看不见,心跳似乎已经麻痹了一般,等了半个世纪那么漫长,就当我快要后悔我问出这样鲁莽的话时,他开口了。
但是却说了一句让我一头雾水的话。
“你会考北京的大学吗?”朱一龙在电话那头忽然这样问我。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喃喃地说“我不知道,看高考成绩吧……”
“你考北京的大学吧。”他用肯定的语气重复了一遍,然后说了一句让我至今想起来仍会心跳加速的话。
那个晚自习后人来人往嘈杂不堪的燥热又吹拂着凉风的夜,我站在学校对面的树下,树枝漏下路灯的剪影,风沙沙地响。
而我喜欢的少年在这样的夜里生涩又清晰地对我说
“……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