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芽

那天晚上，我邀请盛白瑶上楼和我们一起吃晚饭。

却不曾想到李知寒杀了回来，朱一龙买的晚餐不够，最后四个人一起去吃了火锅。

火锅店里雾气缭绕，空气里弥漫着鲜香的味道，冬天吃火锅的人也不少，隔壁几桌都是一大家子人，这样的地方总有些热闹又温暖的人情味。

盛白瑶和李知寒似乎不太对盘，面对面互相数落着，我插不上话，咬着筷子等吃的煮熟。

朱一龙坐在我对面，认认真真地端着盘子一盘一盘下着菜，他的动作不紧不慢，但是非常熟练，一看都经常做这样的事。

下完菜朱一龙叫了一下服务员，抬起眼睛看着人家要了一壶开水，接过来轻轻颔首说谢谢。

动作温润有礼。

他把餐具都烫了烫，然后把手伸给我，我看着朱一龙根根分明的骨节，不明所以。

“把你的餐具给我。”

朱一龙笑了，垂下睫毛眼神示意了一下我面前的碗筷，声音低低地。

我赶紧双手递了过去。

他把我的碗筷都烫了一遍，再轻轻地还给我，我接过来的时候碰到了他的手指，朱一龙的手指还贴着我给他贴的创可贴，我的心里悄悄一软。

“你这不能沾水啊！”我指了指他的手指，看着朱一龙提醒。

他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抬了一下眉毛，弯着眼睛抿着唇对我点了点头。

火锅下菜熟得很快，盛白瑶和李知寒拌嘴似乎累了，也开始大口吃饭起来，一时之间桌子上变得异常安静，只有碗筷的声音。

我扒了一口饭，偷偷地看着朱一龙。

他吃火锅的时候真的很专注，完全没有注意到我在看他。

朱一龙很喜欢吃肉类下在辣锅，牛肉，鸭肠毛肚一类，嘴巴因为沾了红油亮晶晶地，白皙的皮肤不知道是因为热还是辣泛了一些潮红，雾气腾腾里额角沁出了细细的汗珠。

他吃得很专心，捞起一大块肉会眼睛微微张开，目光跟着漏勺小心地放到碗里，腮帮子鼓鼓地咀嚼着，吃得开心了会轻轻摇一摇脑袋。

看着朱一龙可爱的样子，我的心里也忍不住荡漾，嘴角不自觉勾起。

在心里记了记他爱吃的菜品，夹了一块辣锅里的肉咬了一口。

忽然就很喜欢这味道了。

初三下学期开学很快，我坐在教室里开始背书做题的时候，朱一龙已经背着书包搭上火车去北京考学校了。

我平时成绩还不错，备考压力也算应付得过去，只是时常在刷题和卷子的空隙里想起他。

不知道在陌生的城市里，他有没有好好吃饭。

他那样精益求精对自己要求极高的人，想必还在辛苦地反复练习着。

放学后在苏可龄的陪同下，我买了人生第一部属于自己的手机，在智能手机还没出世的年代，手机的存在仅仅是为了给亲近的人打电话和发短信。

我到了家门口时正准备开门，犹豫了下然后继续上楼，一直走到顶楼，坐在锁了的天台门前的最高一层楼梯上。

这里很安静，不会有人上来。

我小心地打开手机，慢慢按键拨出了一个熟悉的号码，接通的声音在安静的楼梯间里一下一下，格外清晰。

我的心也随之一下一下有力跳动，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那边终于接通了。

“喂？您是？”朱一龙的声音在这空旷的楼梯间里回荡，格外清晰。

“是我，我是李循真。”我一颗心涨得满满地，有些迫不及待地跟他说“我买手机了，这是我的号码。”

“循真啊！好，我记住了。”朱一龙那边的声音有些嘈杂，可能是在外面。

“你艺考怎么样？”我停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他。

“我……唔，我也不知道。”朱一龙似乎想了一下，说“我平地摔了两跤。”

“啊……？！”我瞪大了眼睛。

于是他就跟我讲起了这几天的经历，他先是在考电影学院的时候，因为地上铺设了地毯，自己穿着袜子在表演剑道的时候摔倒了，之后在考中戏的时候地毯没有了，朱一龙则是把袜子脱掉光着脚参加考试，却又摔了一跤。

不过他心态还不错，自己说着说着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想象朱一龙此刻笑起来的样子，一定是舒卷如云的好看。

“没事。我相信你可以的。”听他说完，我提起声音给他加油打气，朱一龙嗯了一声，我一下子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他也没说话。

忽然就陷入了沉默。

我听着他的呼吸声，试探性地问出了我最想问的问题。

“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过两天整理一下就回来。”朱一龙的声音清晰又明朗，像玉珠落下，掷地有声。

两天啊，可我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到过你了。

“……我很想你。”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鬼使神差地就说出了这句话。

朱一龙没有说话，我慌乱地挂断了电话。

心脏如暴风般狂跳。

那天我在那个天台坐了很久，才平复我的年少心绪。

我不知道他听到作何感想，也不知道我说这话是哪里生出的勇气。但我知道，从那天开始，有些东西开始不可遏制地破土而出，再也不甘于隐没在默默无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