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

我读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朱一龙已经上五年级了。

记忆里他经常和李知寒一起在院子里打打闹闹，纤瘦的身形，皮肤白的通透。

那时候家里大人聚会，常常把我丢给李知寒带着，我带着儿童的小包包被他牵着走进游戏厅。

然后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等他玩那些电视机一样的插着两个手柄的游戏。

每次我都觉得等待的这段时间非常难熬，以至于很多年以后我都很讨厌等人。每到这种时候，我就会期盼朱一龙的到来。

他不像李知寒没有一点哥哥的样子，朱一龙每次来，都会和我说话，他的眼睛总是弯弯的，牵我出去买好吃的冰淇淋，然后再和李知寒一起打游戏。

很多时候我觉得他才应该是我哥哥。

那时候我总想和朱一龙一个学校，到处炫耀，可是等到我上四年级，朱一龙已经上初一了，等到我好不容易上了初一，朱一龙已经读高一了。

李知寒也依然和朱一龙一个学校，因此朱一龙偶尔也会来家里玩，但是再不如小时候那样频繁。我也不经常能够见到他。初二那年，我经常在外面学习跳舞，那天天气不太好，尽管是周六，我还是得来到少年宫跳舞。

下了很大的雨，武汉更加拥挤，尽管坐着计程车到了少年宫门口但也已经迟到了。

走到舞蹈房门口时，里面热身基本功都已经结束了，音乐播放着正在齐舞。

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我实在无法鼓起勇气踏进去面对严厉的老师，而且现在进去也太尴尬了，站都不知道站哪里，也跟不上新学的动作。

想了半天，竟然就直接在门口站着，等待好的时机硬着头皮进去。

正当我鬼鬼祟祟的站在门口偷瞄的时候，有个不确定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循真？”

我吓一激灵，一转身看到朱一龙挑着眉毛站在我身后。

自从他升了高中，我就没怎么见到他了，十四中离我就读的初中和小学都不怎么近，而且高中生们也不会再在院子里和游戏厅浪费时间，他们只有月假，并没有周末。

“你在这里……？不进去吗？”他走到我身边，我才发现他长高了好多，我要仰着头，原本青涩的白净的脸变得轮廓分明起来，眼睛变得深邃些，眉眼间都已长开。

“我迟到了。”正打量着他的变化一下子撞上他的目光，我低下头感到脸发烧，用蚊子一样的声音回答他“现在进去肯定很难看。”

“你胆子这么小啊。”他忽而笑了，眉眼一弯“那你跟我过来。”

他往前上了楼，二楼好像都是学乐器的地方。我迟疑了一下，看看舞蹈房反正也进去不了了，跟着他上去了。

看着朱一龙的背影，我边跟着边想，他现在有多高了啊。

他带我进了琴房，熟练地打开钢琴坐下，以前见惯了他和我哥一起到处玩，还不知道他还有其他的生活，我有点讶异：“你会弹钢琴呀。”

“怎么？没听过吧。”朱一龙挑了挑眉，拍了拍身边的长凳“坐过来，我弹曲子给你听。”

我在他旁边挨着他坐下，脸庞还有些发热。他倒没什么，手抬起又落下，音符从他指尖流露出来，他的演奏极为娴熟，仿佛为曲子赋予了什么，我听起来心里空荡荡地又满满地，跟随音乐起伏，我看着他跳跃的指尖，笔挺的上身，轮廓清晰的侧脸，和轻闭的眼睛。

外面还在下雨，窗边的水汽映着他的脸镀上了一层模糊又温柔的阴影，周身仿佛笼罩在雾气里。

他的睫毛真长啊。我的心忽而跳的很快。

那一天我坐在那个琴房里，安安静静地听他练了一下午的琴。我记住的不是琴声，而且他认认真真专注的样子，仿佛带着光芒一样吸引别人侧目。

“啊，练了一下午了不知不觉。”他练完最后一遍了看了看表，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要回家吗循真？”

“啊？没关系。”我慌忙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子，想了想，还是抬头看着他说“你弹得很好听。”

“一般了。”他眼里立刻又带上了笑意，却又藏不住带了一点少年的骄傲，合上钢琴站起身来:“走吧，我送你去楼下拦车。”

到了楼下，舞蹈班早就散了，出了少年宫发现，外面雨小了很多，偶尔几滴，路上湿漉漉的，有点滑。

他和我并排走到马路边拦车，很快拦到一辆车，我坐在后排向他挥挥手告别。

“等一下。”

我有些不解的看着他，他过来拉开了车门，把我的长裙从卡住车的门缝里拉了出来，整理好。

“好了。”他低低地说了一声，然后关上了车门，向我挥挥手。

“师傅，天翎小区。”

我看着车窗外朱一龙越来越远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发现自己的心里有一些前所未有的异样的感觉。

有点柔软，有点惊悸。

14岁的我并不明白那是什么朦胧的感觉，但是我无比清晰地可以确认的想法是：我觉得他应该是我的哥哥这个想法不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