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一章 寒冷的小镇

　　暴雨，狂风，闪电。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站在大树下面，似是在躲雨。

　　他还握着刀，可他的皱纹密布的手已经不再稳当，他那混浊发黄的眼睛也已经不再明亮。年轻的时候别人总说他立着的时候就像一棵青松，可现在他的腰早已弯了下来。

　　或许在这样的年纪，他早就该放下刀，给自己准备好一口棺材，然后在每个傍晚笑意盈盈给孙子们讲述自己年轻时的故事。那些故事都很波澜壮阔，是那些孩子们喜欢听的类型。

　　可他永远不会那么做，因为他不喜欢说话，更不喜欢跟别人产生感情。

　　哪怕，这个人是他的儿子。

　　老人握着刀，缓缓地走出了树下。不需要歪头去看，他向身后快而准挥了一刀。

　　那个握着匕首的刺客喉咙被残忍地割开，滚烫的鲜血喷溅在老人的背上，而他根本就没有回头看一眼。

　　四个。老人心中默念一个数字，然后朝身旁的一个方位凶悍地刺入一刀。

　　像是串冰糖葫芦般，他身旁紧挨着的两个人被一刀同时刺穿。可这也导致了老人的一刀一时半会拔不出来，感受到身后的劲风，老人回身，任凭这一刀刺在自己的腹部。

　　那人以为得手，正准备得意地大叫。却惊骇地发现这把锋利的刀竟然根本没法刺进老人的腹部。

　　老人抬腿，一脚踹在他的肚子。然后拔出了同时穿刺了两个人的长刀，划开了那人的喉咙。

　　最后一个人隐藏得很深，在不远处的大树背后。如果没有看错，那人的手里应该拿着一把猎枪。

　　如果真是这样，那想必行动要谨慎些。

　　他慢慢地潜行着，像是黑夜里的野狼。那个持着猎枪的家伙想必已经感受到了他的接近，漆黑的枪管也慢慢从树后探了过来。

　　“站在那里，别动。”树后站着一个中年男人，眉毛浓黑得有些惊人。

　　老人举起双手，脚步却依旧在向前慢慢挪动着。

　　中年男子开枪了，与此同时，老人手中的刀也脱手而出，像一把长矛，直直地洞穿了男人的腹部。而从枪口里爆出的那枚子弹则被老人轻易地躲开，动作流畅自然。

　　解决了这四个雨中的刺客，老人背上还在滴血的长刀，继续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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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几点寒星须臾间就刺到了德兰克的眼眶旁边，却就这么在空中突兀地停住了。德兰克保证，他只要向前微微探一下头，这几枚寒星就会刺进自己的眼睛。

　　“这两位朋友可以陪你们一起去把那个家伙干掉。”博丹把空中的几点寒星拍在地上，目光转向了他身边的两个人。

　　一个人很斯文，很干净。在街上看到这样的人，你大概会觉得他是个本分的书生。可他不是书生，他是身经百战的刺客。刚刚就是他打出了那几点凶狠的暗器，德兰克确信如果不是另有人出手，他现在可能已经瞎了。

　　另一个人则与第一个人完全相反。他既不斯文，也不本分。这种人脸上带着邪气，无论在哪里见到他，你都不会觉得他是个本分的人。

　　如果没有看错，德兰克相信他有控制物质的能力，而刚才的那一出，也就是他和那个书生联合上演的。

　　“我叫‘阿提拉’。”这个文静书生的名字很是凶狠。

　　“我是拉海尔。”脸上带着邪气的男人淡淡地说，声音尖细而刺耳。

　　“我不在乎他们是谁。”经历了一次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德兰克的语气依旧蛮横，“李暮雨他妈的在哪里？！”

　　“她已经动身了。”博丹开口说道，“你们会在路上汇合的。”

　　“你他妈的……”德兰克身上的银黑色物质再次暴怒地沸腾起来。

　　“我们现在就动身。”唐一把拉住德兰克的衣服，朝着花园外快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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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走出了花园，德兰克身上的银黑色物质才收入毛孔。那足以让人感受到炽热的愤怒在一瞬之间无影无踪，德兰克冷冷地微笑，像一把出鞘的剑。

　　“伪装得不错。”唐在德兰克的耳边说，“现在他大概觉得你是个彻彻底底的。”

　　“他也觉得你是一个他妈的大软蛋。”德兰克不甘示弱地回击，“现在软蛋和草包要开始合作了……软蛋，想听个故事吗？”

　　“好的草包。”

　　“在很久之前，我还在海军部队做童子军的时候，有一个混账的军官。”德兰克把头转向唐，“就和你一样混账。他总是看不起我们这些孩子，总让我们去做些脏活累活，然后把报酬收到自己腰包里。”

　　“然后我去威胁他，‘如果你再敢拿那些不属于你的钱，在我的背后耍花样，我就把你的脑袋拧掉’。摄于我手里利刃的锋锐，他同意了。”

　　“不久后的一个傍晚，我在甲板上看海，然后被一群不知道从哪来的黑鬼莫名其妙打了一顿。拿屁股都能想到，这是那个军官派来的。”

　　“你猜最后怎么样了？”德兰克对着唐发问。

　　“不知道。”唐老老实实地摇头。

　　“深夜时，我从岸上的木屋里偷了一把水果刀，然后大模大样地走进那个军官的宿舍里，把刀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然后我把他带到我们童子军的集结处……你知道的，这种人在我们那里肯定很不受欢迎……事实上我们一人往他身上刺了一刀，最后把他丢到了不远处的一片海域喂鲨鱼去了。”

　　“那个军官住处的身边没有守卫？”唐问道。

　　德兰克笑了笑，说：“宿舍里怎么会有守卫？所有的守卫都在甲板旁，那是防止海盗登陆的。”

　　“那你把他带出来的时候没有受到阻拦？”唐再问。

　　“我的水果刀就那么顶在他的腰上。”德兰克还是在笑，“他不是一个蠢货。”

　　“这是个残忍的故事。”唐最终下了个定义。

　　“不，这是个有意义的好故事。”德兰克忽然敛去笑容，“任何试图对我不利的人都会死得很惨，与我为敌的人只有死路一条。如果你试图在我背后耍花样，我保证你会比那个军官死得更惨。”

　　唐扭过头去，尽量不让德兰克看到自己的表情。他在笑，但笑得很勉强。

　　没有一个熟知德兰克本性的人能在他的威胁下不动容。

　　“这是个不错的故事！”德兰克身后的拉海尔忽然开口。

　　走了这么久，谈了这么久，德兰克和唐才想起来身后跟着两个人。

　　唐停下脚步，回头仔细端详身后的两个人。和之前德兰克得出的结论差不了多少：拉海尔像个流氓，而阿提拉则像个书生。

　　而这两个人有个共同点：没有人像个真正的刺客。

　　但唐自然知道这是好事。越像刺客的人越不容易得手，越是那些软蛋和草包越容易一击毙命。这就像是烧水，响壶不开，开壶不响。

　　“目标是个什么样的人？”德兰克发问。

　　“是个老家伙。”拉海尔直截了当地说，“但他杀人的本领却一点不比年轻人弱，甚至略胜一筹。”

　　“博丹曾经派过一支六十人的小队带着真枪实弹去绞杀他。”阿提拉在一边补充。

　　“能从那么多的人手下逃脱，这个老家伙确实有点本事。”唐点头。

　　“逃脱？”拉海尔嗤笑一声，“他把他们全都杀干净了！”

　　德兰克和唐不约而同地一惊。

　　“六十个人，一个不剩。所有人都被切成了碎片。”阿提拉在一旁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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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样的荒野，寒风总是彻骨的。尤其是在这样的秋天，落叶的叹息和那冰冷的温度一般寂寥。德兰克四人紧了紧衣衫，向着地平线尽头的一家村庄走去。

　　“我们走了多久？”唐低头看着自己已经冻的没有了知觉的脚，和几乎已经结上霜的靴子。

　　“大概两个小时。”德兰克回答，“我更在意的是……怎么到这里温度就变得这么低？”

　　“这是这个小镇的特点。”阿提拉回答，“无论什么时候，这里的温度总在七八度。”

　　“这不寻常。”唐很快地说道。

　　几个人脚步轻快地走进了小镇，然后订了几间客栈，便匆匆地分头去打听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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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见到过一个短发，带着短刀的的女孩吗？她不高，但是长得还算可以。”

　　苍老的老人摇摇头，混浊的眼睛里透露出疑惑。

　　“我也刚来到这里不久，并不熟悉这里的人。”

　　老人这样回答德兰克。

　　“哦，这样啊。”德兰克笑了笑，“那谢谢您老先生，我们去问问别人吧。”

　　向着老先生挥了挥手，德兰克转身去询问别人。不过结果大致相同，不但没有人见过李暮雨，甚至这段时间内连短发的女子村民们都没有见到过。

　　“这是个封闭的城镇，我们自给自足，很少向外贸易。况且这里的气候很古怪，所以很少会有访客到来。”一个人高马大的年轻人如是道来。

　　德兰克无奈地叹了叹气。尽管阿提拉说这是通往那头老狼藏身处的必经之路，但找到李暮雨仍旧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容易。

　　“她为什么不给我们留下一些信息？”德兰克困惑地想。

　　想着想着，他就走进了一个窄窄的巷子里。根据唐给他的地图来看，这里是通往镇主住所的必经之路。既然这里仍旧在博丹的领地之内，那么镇主就是有义务给自己提供装备和金钱的。

　　他苦涩地笑笑：为了伪装成一个草包的样子，他从博丹那里出来得太急了，连点基本的盘缠都没带。现在他唯一的财产就是口袋里的那两枚银币，如果活得将就些，倒是能维持几天。不过，也仅仅就几天而已。

　　“真希望我现在还在奥斯兰。”德兰克无奈地仰头向天。

　　进入了这条巷子，寒冷的感觉就愈发严重。德兰克甚至看见远方有点点的雪花飘落而下，冷风扑面而来，德兰克忽然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这是危险的感觉。

　　对面的巷口，出现了两个黄头发的年轻人。他们各自持着一根黑黝黝的棍棒，脸上带着阴狠和嚣张。

　　不需要回头，德兰克的直觉告诉他身后的退路也被人堵住了。

　　“我口袋里只有两枚银币。”德兰克把那两枚硬币拿出来，“如果你们需要就拿去。”

　　“放你妈的屁！”面前的一个黄发青年鄙夷地骂道，“穿得这么好，口袋里却只是这一点破东西？”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似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德兰克张开双臂：“你们可以过来搜。”

　　“你最好祈祷自己身上不止这点钱。”另一个黄发青年开口，“否则我们会把你的鼻梁打碎，再把你身上任何值钱的东西一并……。”

　　“抢走”两个字还没出手，他就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德兰克的掌心仍旧平摊着，只是少了一枚硬币。而那枚消失的银币，就卡在他的咽喉。

　　另一个黄发青年满脸震惊，忽然疯狂地大叫起来——而他的大叫也迅速卡在了喉咙，因为又一枚银币被德兰克丢了出去。

　　再回头，身后的人已经跑得无影无踪。巨大的惊骇和超乎于常理的恐怖已经吓破了这群人的胆。德兰克凝神静听，连跑步的声音他都听不到了，显然这群人已经跑出了很远很远。

　　“身体倒是不错。”德兰克嘲讽地笑笑，从那两个人的喉咙里把银币拔了出来，在他们的衣服上把血迹擦了擦，便重新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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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的旅途并不顺利，至少在现在是这样。他没有像德兰克一样去公共场所打听情报，而是选择了去黑市购买武器。

　　嗯……与其说是“购买”，不如说是“明抢”更贴切些。

　　看着眼前拿着上膛过的手枪对准自己的老板，唐礼貌地笑笑，表示自己只是想开个玩笑。可他手里对准老板的手枪显然不是这个意思……老板对准了他的胸口，而他则对准了老板的脑袋。

　　“我不想杀你，我们没有过节。”唐解释道，“我只是借用一下你的枪支和弹药……我会还给你的。”

　　“你这种人我见过了！”老板愤怒地嘶吼，“没有人能骗过老威尔逊！没有人！”

　　“那个……威尔逊老板，这把机枪，那几把手枪，还有那些子弹加起来一共要多少钱？”唐把手枪丢到地下，干净利落地举起双手问道。

　　“五百奥兹。”威尔逊没好气地吼道，手里的枪仍旧举着。

　　“奥兹？你们国家的货币和国名是一样的？”

　　“你他妈的一定在耍我！！”威尔逊情绪再度失控。

　　他本来是个脾气很不错的人，无论什么样的人来购买军火，他都会笑呵呵的。可面前的这个看起来很沉稳的年轻人一而再地对他挑衅，在他的底线旁放肆地跳舞，他实在了厌倦了忍受。

　　“没有，没有。”唐笑了笑，身体忽然在半空中消失。

　　“我操？”威尔逊目瞪口呆。

　　与此同时，他身后的手刀落下，不偏不倚地切在他的脖子上。

　　看着倒在地上昏迷的老板，唐连忙跑进了老板的仓库内。须臾，他扛着一个巨大的包裹走了出来。

　　“哈哈哈……”他得意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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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个年轻人真是有趣。”一个身着黑衣的女子感叹。

　　她长得可以说是很漂亮，而且身材也不错。如果一定要找出一个缺点，那就是她瞳孔的颜色太古怪了。尽管是人类中常见的蓝眼睛，但她眼睛里的蓝色既不是深蓝也不是浅蓝，而是冰的那种带着浅白的蓝，隐隐透着寒气的蓝。

　　而她面前的屏幕上，赫然正显示着德兰克和唐的身影！

　　“有趣？”女子旁边的男人冷冷地笑，“死人不会有趣的。”

　　男人长得也是十分地俊美，只是瞳孔颜色和女子一样怪异。

　　“死人也会很有趣啊。”女人耸了耸肩，“话说你觉不觉得我们这样子很奇怪？”

　　“奇怪？”男人皱眉。

　　“你看看他们的名字……什么‘德兰克’，‘唐’，‘狄更斯’……听起来就很酷，我们却被作者用‘男人’‘女人’称呼。”

　　“喂！”男人对着头顶大喊，“我叫牛顿！”

　　“我叫秋葵！”女人也紧接着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