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人家

喜子接过了还在冒着寒气的冰啤酒，捂在胸口上想了想才说道：“好像出了八车吧，我也没有细算，反正帐都在洪叔那记着呢。婶子，那我先走了？”

“路上小心点。”老妇乐呵呵地看着他，又慈爱地看着柜台外的另一个男人：“东仔，你要什么？”

一个浑身身白茫茫的四十多岁男人竟然被叫做东仔，他却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还憨笑着走到里间，自己提起了一袋大米，走到柜台前把钞票递给老妇，又指了指柜台里的烟，还伸出两个手指憨笑着。

老妇找了零，把烟一起递了出去：“路上小心点，别再摔倒了。”她的目光里是满满的慈爱，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

东仔呵呵地笑着点了点头，还吚吚哑哑简单地说着什么，这才转身出了小店。老妇又做了几单小生意，之后走到门口张望着，见没人上门了就打了一盆水，搭了条毛巾后走上二楼，推开了一个房间的门。

房间里就一张简易的木板床，其他什么家具都没有，连窗户都是空荡荡的。床上躺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他紧闭着双眼，赤着上身，额头上还盖着块湿毛巾。老妇把脸盆放在床沿，拧了把毛巾，把他额头上的换了下来，又擦了擦他身上的汗珠。

男人看起来很瘦，既没有什么胸肌，也没有什么腹肌，手臂上也没什么肌肉，长得还有点白，就像是个城里的上班族。老妇慈爱地看着他，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

“张婶？”楼梯口隐约传上来一个浑厚的男声：“啤酒给我一箱。”

老妇走到楼梯口朝下喊了声：“愣子是吗？”

“哎。”男声应着：“是我，婶子。”

“你自己拿一下吧。”

“好嘞。那我把钱放你的保险箱了。”男声乐呵呵地说完就没再说话了，张婶应了个好又走进房间里，她发现床上的男人睁开眼睛了，却只是茫然地看着她一会又闭上了眼睛。

张婶拿起床头的水瓶，拧开后在他发白的嘴唇上倒了一点点水，他的舌头舔了舔开裂了的嘴唇，喉咙里微微蠕动着。张婶又一点一点地倒着，直到男人没有再舔了才拧紧瓶盖放在他的枕边。

男人静静地躺在床上，就像睡着了一般，张婶站了一好会才转身下楼，她的步子还算矫健，走楼梯还不用扶着扶手。她坐在柜台里静静地看着对面的群山，目光停留在半山腰，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又做了三笔小生意之后，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一个衣着普通的姑娘从楼上走了下来，她穿着一件已经洗得发白的，有点粉红色的长袖格子衬衫和褪得厉害的蓝色牛仔裤，脚上还穿着一双塑料拖鞋，满头柔顺的秀发和身上的衣物完全不是一个层次，她站在大门里低声喊道：“妈，吃饭了。”

姑娘看起来很瘦弱，尽管天气炎热，她的领口个袖口却都扣得严严实实的，清秀的瓜子脸，柳叶眉，鼻翼下面还有一颗小小的红痣。她的声音很清脆，音量却很小，传到张婶的耳边就像蚊子飞过一般。张婶慈爱地站了起来，乐呵呵地说：“小雅，你也忙活一天了，赶紧洗手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