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合目 被囚于乐园之塔的日子

“小鸟啊，小鸟，你能否实现被囚于塔中之人的愿望呢？”

我安静地坐在小桌前，吃着刚刚有人送来的早点，喝着今天第一杯柠檬茶，心中却万分羡慕窗外自在翱翔的欧鸟。

眼见欧鸟自窗外飞过，偶尔停在石窗上，好奇地向塔内观望，我却只能静静地看着，看着它们来，看着它们去，心中不安之感逐渐增长。

想回去，想回到大家身边。

头一次我是如此渴望大家能够待在我身边，原来这就是寂寞的感觉吗？

还记得小时候也有一次远离大家的经历呢，不过那时远没有现在这种寂寞又不安的感觉。我想大概因为那时我遇见了格雷他们，与现在我一个人的处境不同吧。

那是我刚进妖精尾巴没多久的事情——许是刚来到玛格诺利亚对一切都充满好奇的缘故，我经常背着公会大家一个人偷跑出去玩，那时纳兹、艾露莎他们都还没来，公会里就只有卡娜、我和拉克萨斯三个小孩。卡娜是个很优秀的女孩，总是很努力地练习卡牌魔法，我根本不好意思去打扰她；而拉克萨斯那天又正好不在公会里，索性我就一个人偷偷溜了出去，可没想到这次运气这么“好”，不仅迷了路，还被人给绑架了。

绑架吗？还真是出奇地相似啊。思及至此，我不禁微微笑出了声。

不过，至于绑架后的事情我是一点儿也不清楚。毕竟一醒来就在乌璐的小屋里，还记得当时我完全忘了“我是偷跑出公会的”这件事，甚至满心欢喜地在乌璐家里住了下来，也就是那个时候我认识了格雷和利欧。后来还是乌璐寄信给公会说明了情况，然后公会派拉克萨斯来才把我接了回去。

那个时候还真是无忧无虑啊，不过倒是给公会大家添了不少麻烦。大家总是对我很包容呢……

我抬眼望向窗外，看得很远很远，嘴角微微上扬，心中安定下来：嗯，等这次回去一定要好好向公会大家道歉。

杰拉尔今日也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少女所在的屋外，虽然他知道少女就在那里老实待着，但他还是有些不大放心。面对自己的异常，他不禁低声自嘲道：“呵，我到底在害怕些什么？”那种事怎么可能再发生。

这个房间没有设置木门，唯有一个防止少女逃走的魔法阵。杰拉尔藏在石墙的阴影后，完全可以看见少女现在的情况，他就这样注视着少女安静喝茶的模样，细细聆听她轻轻的笑声，督见她眺望远方扬起微笑的侧脸。突然，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转身快步离去，不过片刻又回到少女屋外，而此时手中却多了一个长方形盒子。

恰巧少女已用完早餐，正百无聊赖地凝望窗外涌动的大海，但又似是觉得大海无趣，微微打了个呵欠，便收回视线又盯着石墙镶嵌的石块发起呆来。杰拉尔将少女的举动尽收眼底，不禁愉悦一笑。他自石墙后走出，轻咳一声，唤回少女飘离的思绪，看见少女有些茫然地看向自己，杰拉尔嘴角愈发上扬。

“要下棋吗？”杰拉尔看着少女有些疑惑的眼神，将手中的长方形盒子放在小桌上，将棋盘展开、棋子放好。

见少女依旧戒备的样子，杰拉尔也不恼，只是自顾自在少女对面的椅子坐下，说道：“放心，只是单纯地下棋。”

我直视杰拉尔的眼睛，想从中看出些端倪来，但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睛平静无澜，根本让人分辨不出他到底是伪装还是真意。气氛胶着间，我率先移开视线，随即微笑道：“我虽然不太精通下棋，但若能以此来打发时间也不是不可以。”

“那好。你是白棋，你先行。”

“嗯，兵进二。”

……

……

……

“将军。”

黑棋再一次推倒了我的国王，然而我就笑笑不语。

可明显就是有人不嫌事大，杰拉尔交叠的双手支撑着下巴，一脸看戏样，笑着说：“你已经输了二十五局了，蓝。怎么，还要来吗？”

“是二十五对二十五好吗？是平局呢，杰拉尔君。话不要只说一半行吗？”

杰拉尔只是低笑着，不再说什么，将棋子、棋盘尽数收好，又抬眼看了看窗外已经暗沉沉的天空，只道：“今天就到这里吧，如果你下次想……”应该不会有下次了吧。

“嗯？”怎么不继续说了？

突然想起之后的计划，杰拉尔有一瞬间的失落，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常，他告诉眼前的少女：“今天是最后一天，明天好戏就开演了。不过，在那之前，你得和西蒙他们出去一趟，但是千万别想着逃跑，我会告诉西蒙叫他们看紧你。”

对于少年态度的瞬间转变，我倒是见怪不怪，毕竟我很清楚我的立场：“既然主人家都这般热情地邀请我看戏了，我又怎么好中途退场呢？不过，今天还是要谢谢你愿意花时间陪我下棋，我很开心。谢谢你，杰拉尔。”

蓝发少年有些惊愕于少女的话，他没想到少女会因为这种事向他道谢，但被暖黄的烛光柔和了的少女微笑的脸庞，却让他久久移不开眼。“怦怦”跳动的心脏鼓动着他的胸膛，他忍不住向少女缓缓靠近，而少女也不知所措地连连后退，直到退至墙边不得再退。杰拉尔用手轻轻抬起少女的下巴，缓缓低下头，额前的碎发垂下，他那注视着少女的金色瞳孔显得更加暗沉。

“杰拉尔？”

少女的轻呼唤回少年的神志，杰拉尔明显一愣，随即无奈地勾了勾唇，转而一把抱住少女。这次他将少女抱得更紧，似是怕少女突然消失，又似是为了更清楚地记住少女的温暖。

“杰拉尔，你这是怎么了？”我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人突然这样抱住我，但我还是伸手回抱他，希望这样能够让他安心一些。

“蓝……”

“我在哦，我一直都在。所以不用担心，杰拉尔。”

“嗯。”

蜡烛不知何时熄灭，皎皎月光透过石窗洒下，映照在相拥的少年少女身上，似乎只有这一刻，时间才真正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