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破

如果有人让你按捺不住最低等的情。

那你就亲亲她嘴角降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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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纯，你还知道要回来？”

这是方纯靠在非洲的那栋不知道碰了多少次的废墟墙壁前与昭平市最后一通电话，她没多的情绪，只是觉得非洲的星星亮得她舍不得走。

15年她背着秦纾申请MSF，硬是一个人忙活悄悄完成了所有笔试面试，然后在打包好包裹走到仓促。

以前秦纾只听她提过两嘴，倒也没有多大的在意，那年埃博拉病毒肆虐，她坐在播放非洲疫情的电视前顶着大肚子干着急，她放着茶几空闲忙音响不停的电话生下了蒋礼，而当初说要当小姑娘干妈的人到现在还没见上孩子一面。

方纯在出任务期间每个月一千欧元补贴，她除去自己购置生活必需品的三百欧元，其余全打在秦纾卡上，四年折算二十多万人民币，每个月如此。

每个月一次的电话煲汤往往是方纯电话那头的Miss. Fang而无果地终止，半年一次的写信秦纾收到的大抵是最轻廉的信纸，甚至沾着来自赤道的灰尘，仿佛那是方纯对昭平市毫不犹豫的别离，在温带沿海的热风里，散得无影无踪。

她们两个只是偶尔提及别人，更多的，关于和平，和琐碎的日常，譬如你今日又在公司遇到什么棘手的客户，又好比我昨日那个在烂炮轰炸中失去右手的小孩子要求我在他白色绷带上画一只他没见过的可爱白鲸。

而秦延就只占据了数封来信的一角——每年他生日，方纯会寄一分礼物，尽管秦纾说他每次都拒绝，她帮他收拾好放在仓库，后来家里新来的阿姨清扫的时候发现东西不在了，她还唏嘘，可能被上一位打扫的时候一起处理了。

方纯只是笑，她会习惯性靠在战火的水泥柱轻轻哼，然后看一个老人牵着一摞彩色的透明气球路过朝她毫无戒备的笑。

她说：

“小纾，非洲好像每天都是夏天。”

方纯很忙，她都忘记了昭平市的四季更迭。

方纯也不清楚，她一直是一个人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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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纾接机，方纯在人堆里一眼看到女人迎着人头攒动走近自己。

车上有淡淡的香薰味，方纯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秦纾等红灯的闲隙转过头看方纯，她头靠在车窗，恍然瞟见她脖颈下一点点处半尺的疤痕。

“今天晚上安顿好后回单位上班，然后给姑奶奶你打工还债。”

秦纾忍不住笑，咬着牙骂她没个正经。

她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灿灿谁照顾？”方纯闭着眼睛问。

“今天她舅舅去接她，大家每天轮流接送孩子。”

方纯笑，“这方法挺有你们家的特点。”

话题还是绕到秦延身上，秦纾斟酌再三。

“你当初走的时候阿延在外地，那孩子脾气古怪，那年都没回来过年，你这次回来大家都知道，他硬是闹脾气不肯来见面，你今晚回家了别在意。”

方纯睁了睁眼睛，近乎一分钟后自然地接过话题：“当初没通知他，是知道他肯定不会同意，现在回来了，也没打算让他理解。”

秦纾拐弯，略过一排波云诡谲的建筑。

“而且他现在已经都长大了，我再在你们家也不合适，前几天我让医院主任帮忙联系了房子，今天可以入住。”

秦纾停好车，半天没有话语，好久憋出来一句。

“他一直把你当成最喜欢的姐姐，有时候比我还亲，你俩都是牛脾气，互相将就将就，过段时间他想通了，你还是多来家里走走。”

方纯理了理坐着皱了几条痕迹的白衬衫，打开车门。

“他最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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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的时候秦纾去厕所接电话，方纯低头喝汤，方纯点了她最喜欢的菜，她有点累且饿，尽管现在拿筷子都觉得费力但还是一直细嚼慢咽地往嘴巴里送食物。

饭店又有人，她没来得及抬头看是谁，只是自顾自地吃桌子上的东西，不亦乐乎。

直到她被一股陌生且极具侵略性的危险氛围包围，她才抬眸与其对视。

她听见他一字一句咬着后槽牙问她：

“方纯，你不觉得愧疚吗？”

她以为他气冲愤怒看到他难免这样大失礼仪，

殊不知他在对街看她良久，忍住把她撕碎的念头，额头相靠，轻轻地互相凌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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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爆破•完